明晓溪叹一口气:“除非我们从此不出去了,否则这些问题迟早要面对的,而且就算我们真不出去,相信他们也有办法把门撞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干脆些。”
牧野流冰凝视着她:“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是后悔教训赤名杏?还是后悔刚才被他吻到?一想到刚才那个吻,她的脸又红了。
牧野流冰皱皱眉头:“我问你,你……后悔遇到我,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吗?”
明晓溪失笑:
“奇怪的问题。我后悔遇到你就可以不遇到你了吗?不论是在仁德门外误会你被人欺负,还是遇到喝醉酒的你,即使命运再来一遍,以我的性格还是会插手去管的。既然再来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我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而且,”明晓溪指指大门,“大麻烦在那里,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再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好了。”
明晓溪又一次面对了牧野英雄。
牧野英雄面色阴沉,神态不豫:
“流冰,跟我回去。”
牧野流冰的视线看着窗外,好象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明晓溪把一杯茶端到牧野英雄面前:“伯父,请喝茶。”来者是客嘛,何况他毕竟是牧野流冰的父亲,也不能太失礼,她心里这样想。
但有人不这样想……
牧野流冰一把将明晓溪刚端给牧野英雄的茶碗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茶杯碎成一片片!
“他配不上这杯茶!”牧野流冰冷冷道。
牧野英雄勃然大怒:“小畜生!”
牧野流冰冷眼看他:“你不是来求我的吗?”
牧野英雄硬忍下怒火:“是……我请你跟我回去,拜托了。”
“你觉得……我会跟你回去吗?”牧野流冰幽幽地飘出一句话。
“你!……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承诺赤名父女希望的婚事。”
“你觉得我会象你一样出卖自己吗?”
“牧野流冰!”牧野英雄已经忍无可忍。
明晓溪不解地看着牧野流冰象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着他自己的父亲。他们父子间怎么会这样敌对呢?
“牧野流冰!”牧野英雄眯起双眼,“开出你的条件吧,怎么样你才会答应这桩婚事。”
“哦,我要好好想想了……”
“只要你答应婚事,我可以保证你将来能继承‘牧野组’。”
“好象还不够……”
“如果你想要这个女人,我也可以保证她能成为你的情妇,决不会有人动她。”
“似乎还差些什么……”
“如果你需要用钱,我可以给你一张空白支票,数额由你随便填写。”
“牧野英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牧野英雄的双眼眯得象狭长的刀锋:
“是什么?”
牧野流冰轻笑一声,笑声中有说不出的讥讽:“我的心愿就是——牧野英雄有遭一日身败名裂、一败涂地、生不如死!你能帮我完成吗?只要你能帮我完成这个心愿,我什么都答应你。”
牧野英雄霍然起身:“牧野流冰!”
牧野流冰眼神冷漠地回视他:“怎么,做不到吗?”
牧野英雄浑身气得发抖:“你!你这个畜生!我做了什么孽会有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孽吗?牧野英雄,我不但知道你做的孽,而且知道你才是个畜生,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牧野流冰!我要杀了你这个逆子!”牧野英雄狂喊。
牧野流冰不屑地看着他:“你舍得吗?杀了我,你怎么去讨好赤名大旗?”
“你你!”明晓溪担心牧野英雄都快脑中风了,“好!好!你今天倒是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到底是你的父亲!”
“你敢让我说吗?你敢听吗?”
牧野流冰的声音飘忽得象个鬼。
牧野英雄的身子忽然一抖,然后勉强镇定:“你……你说……”
牧野流冰比冰还寒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以为一个四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记不得吗?”
“小时侯,我的记忆里只有妈妈,伯伯和外公,我童年所有的快乐都是他们带给我的……你只是一个冷血残忍的刽子手……”
“最先从我生命中消失的是外公,因为你不但欺骗走了他所有的财产,而且还让他替你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所以他自杀了……我说得对吗……”
“接着消失的是疼爱我的伯伯……牧野英豪……你应该不会忘掉这个名字吧,他毕竟是你的哥哥……正因为他是你的哥哥,阻挡了你继承‘牧野组’的道路,所以你也毫不留情地把他杀掉了……我说得没错吧……”
“最后,就轮到我可怜的妈妈了……其实从外公去世后,她的眼泪连一天也没有干过……你杀掉她对她来说说不定还是种解月兑……可是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为了巴结赤名大旗这个老色鬼支持你坐上‘牧野组’的位子,居然……居然把妈妈绑起来,让赤名大旗这个混蛋进到妈妈的房间去侮辱她……你还记得是谁第一个发现妈妈尸体的吗?是我!……是她四岁的儿子……是我第一个发现她遍体鳞伤的尸体……”
“牧野英雄……你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牧野英雄的身子怵怵发抖,他的神态恐惧地象只老鼠:“你……你怎么可能知道……不……不会的……不可能……啊……”他突然爬起来,象有鬼魂附体一样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外。
“啪!”公寓的大门猛烈地被摔上了。
小小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了牧野流冰和明晓溪……
今天的夜晚好长啊……
好象永远也过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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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晓溪不晓得自己站在那里看着牧野流冰有多长的时间……
她只觉得自己的脚,自己的身子,包括自己的心,都象灌了铅一样沉重,动也动不了,连思考也变得那么困难。
如果她只是听听,就好象刀剐一样心痛,那一直沉默的牧野流冰又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呢?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
在这个时候似乎无论想什么,无论问什么都是错误的,只有站在一边沉默地陪着牧野流冰似乎才是唯一正确的事情……
不知又过了多久……
牧野流冰终于看到了明晓溪。
他对她笑了笑,那个笑容出奇温柔:“吓到你了,是吗?”
明晓溪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牧野流冰,他的温柔让她心里打颤,他的温柔让一股苦涩的酸意涌上她的眼睛……
“你怎么又哭了呢,你今天怎么这么爱哭呢?”他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明晓溪一摆头拒绝他的手:“你是第一次说起这件事情吗?”
他点头。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你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吗?!”
他点头。
“你对自己的爷爷也不讲吗?!”
他点头。
“那你也没对风间澈说过了?!”
他点头。
“那你就一直自己承受吗?!”
他还是点头。
“笨蛋牧野流冰!难道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你信任的人来帮你分担这一切吗?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吗?”明晓溪愤怒地拉起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笨蛋!你难道不会去寻找办法让痛苦减轻吗?难道你非要让痛苦在你心里越积越深吗?!”
牧野流冰出神地看着明晓溪。
他的眼神让她害怕。
“当时……我只有四岁……我听见妈妈在里面哀求……可是我害怕……我怕极了……我一步也动不了……只会躲在角落里发抖……我很没用对不对?……如果你是我……一定会踢开房门把妈妈救出来……如果你是妈妈的孩子,也许妈妈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