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族最高指挥者的生日宴,根本不需要他的参加,他也根本没有参加的资格。这个坚强如钢铁般的堡垒是他永远也溶入不进去的。唯一遗憾的是,让老妈失望了。
不过,他算是完成了任务——至少他是出现了。
第1章(2)
“丁冬,丁丁冬。”
才走出慕容家的大门,手机短信传了进来。
你打了许多次电话,找我有事?屏幕上显示着欧阳日光传来的信息。
你一直关机——元铮停顿了片刻,又将打好的字删除,直接将电话打了回去。
“明天,我们见面吧。”
“以后不要和那孩子走得太近。”
慕容霆的头发已经全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可是那双淡灰色的眼睛仍炯炯有神,在它直视你的时候,会有一种被透视的尴尬。
“都已经这么久了,您怎么还是不接受他呢?”慕容桔坐在他旁边,无声地叹息。
照理来讲,父亲娶了后母,最反对的应该是她,不是吗?怎么在这个家就完全反过来,她欣然接受,反而爷爷激烈地反对,就算是九年后的今天仍不改以往冰冷的态度?
是她太前卫,还是爷爷的思想太古板?
“你看看他,有能让人接受的样子吗?”慕容霆冷哼,“不学无术,一天只知道追女孩子,半点上进心也没有。”
慕容桔低头,轻轻一叹。
“他这个年纪,爱玩是很正常的。爷爷就算不喜欢他,至少不要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多难堪。”
“我难道还要顾忌到所有人的感受才能说话?!”
“爷爷!”
“知道了。”慕容霆一改严肃的面孔,笑着握起她的手,“我就是拿你没办法……我的孙女离开那么久,一回来就教训自己的爷爷啊。这回回来了,就搬进来吧,留在我身边。”
慕容桔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爷爷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不愿意?”
“不是!”她连忙解释,“我住在哪里都一样的,可是,怎么也应该和爸爸还有红姨打声招呼再说。”如果回国连家都没住一天就搬进大宅,不知会被人说成怎样……红姨也会难堪吧?
“过两天我再搬回来好吗?恰好,医院离这里也很近。”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慕容霆仍是点了点头,“那就还住在爷爷隔壁的房间吧。”
“好。”
“爸,敬亭让我问您,晚餐是不是可以开始了?”罗梦红走过来,微笑着问道,“大家似乎都有些饿了。”
不知是不是慕容桔的话起了作用,慕容霆虽然板回了脸,却没有对待元铮那时的不屑一顾,“那就开始吧。”
“是。”
罗梦红将视线移到慕容桔身上,“小桔啊,看到元铮了吗?”
“已经走了!”慕容霆硬声道。
“……哦……可能忽然有急事吧。”罗梦红神情颇为尴尬。
“你觉得他可能有什么急事呢?!”
“爸。”此时,慕容敬亭匆忙走了过来,“敬宇从南美赶回来了,说有好消息要向您报告。我让他先到一楼的书房等您去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
“你们也去忙吧。”慕容敬亭笑着看了罗梦红和女儿一眼,转身跟到书房去。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罗梦红无奈地摇头,她苦心为儿子多多溶入这个大家庭,可他似乎总是逃得更远。
慕容桔安慰地抚上她的肩膀,“红姨,不要责怪他,他心里也一定不好过。您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他有多不容易。”
“我知道。”罗梦红疲惫地叹息,可是,怎么说既然来了,也不应该转身就走啊,“如果他有你一半成熟,我也就放心了。”“……”
立场不同而已,若是她在此时的境地,并不见得会比他处理得好,也许,她会直接选择离开吧。
元铮,已经很坚强了。
皓月当空。
窗外传来阵阵的蛐蛐叫,微风吹拂纯白的丝制窗帘澜起波动。慕容桔倒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仍是她离开前住的房间,甚至她走时摆放闹钟的位置都没有变。一切如旧。
虽然答应了爷爷搬到他那里住,可是,面对着不断向她诉说五年来所发生点点滴滴的红姨,已经到唇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或者,是忘了说。
岁月并没有在红姨的脸上留下痕迹,她依然是那样明艳照人。而她喜欢拉着人说个不停的习惯,似乎也还没变。她想,如果不是鉴于自己第一天回国,需要休息的考虑,红姨大概会坐在这儿和她聊上整整一夜。
可是,也许是飞机上睡太多,躺在床上至今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为什么不是牛呢?她突然想。
或许她该换成牛试一试。
于是,就在她即将数到一百八十二只牛的时候,窗外传来极为清楚的摩托车声,“突,突,突。”越来越近,然后消失。
她歪着头,借着月光看到闹钟的指针指向2:22。
饼了三分钟,房间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快要接近她房门的时候,躺在床上、却聚精会神听着外面声音的慕容桔清楚地听到硬物撞击到墙上“砰”的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低声咒骂。
下意识地,她打开灯,走出房门——
也许她应该关上门,再回去。
当慕容桔看到门外光着上身,满身散发着酒臭味的元铮时,她如此想。
“你还没睡吗?”元铮惊讶地挑眉。
虽然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发丝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但是目光炯炯有神,完全不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大夏天里穿着长睡裤睡觉的女人,还真少见咧。
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她是唯一的一个,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见过了那么多女人之后,她仍是唯一的一个。
他的眼睛黑亮,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我听到很大的声响。”
元铮反射性地揉揉脑袋,“刚才脚滑了,一下撞到墙上——吵醒你了?”
“不是。”慕容桔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他,“你怎么……弄成这样?”如果是不认识他的人,会以为他是个暴露狂。
“啊!”聊了半天,他才想起来似的大叫一声,然后又连忙捂住嘴唇,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吵醒任何人,才放下手,一脸的懊丧道:“是一个朋友啦,失恋了,找了我们一帮人喝酒,结果……”他咬牙切齿,“被他吐了我一身,衣服让我扔在院子里面的垃圾筒里了……天哪,我要疯了——不说了,我去洗澡,这一身臭,呕!”
说着,急匆匆地跑回她隔壁的房间。
他似乎仍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慕容桔失笑地望着已然关上的房门。
摇摇头,回到房间,看到床头上摆放着的包装精美的金色小纸盒,她才忽然想起似的拍了一个额头,拿起纸盒又重新走出去。
她小声地敲敲房门,“铮?铮啊,我进来喽。”
久没应答,慕容桔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外裤、内裤都扔随意扔在地上,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这个房间与她走时完全不同,充满了年轻的张扬与活力。纯白的大床与鲜红色沙发相对,书桌靠着窗外,除了银色新款的手提电脑,上面乱七八糟地堆着种种赛车杂志。书桌斜对面的墙前面放着她曾在杂志上见到过全银色的组合音箱。
她走到书桌旁,将手里的纸盒放到上面,转身才要走,元铮已经推开浴室的门出来。白毛巾盖在头上胡乱地擦着,一袭淡蓝色的浴袍敞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