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乔思考一阵,说:“或许你说得对。”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
“筱乔。”
杨定宇靠近她,嘴唇覆在她的唇上,温柔地吻她,像是小心翼翼地对待易碎的花瓶。
筱乔坦然地接受他的吻。他的吻是那么温柔、那么甜蜜,他们像是落入大海中的人,互相慰藉着,互相成为对方生命的浮板,这是安慰的吻,平和且需要。
这么奇怪的一个吻。筱乔享受地想。
“不要对我失望,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对我失望。”他看着她的眼睛。
筱乔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点点头,“我从不认为你会是令我失望的人。”
杨定宇露出笑容,把她揽进怀中。
“深夜来我这里,不怕被人见了说闲话?”
“由他们说去。”杨定宇说,“我想,你是指被警察看到?”
筱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舅舅的死,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重要,警察怎么看才重要。”
“我只问你。”
他叹口气,“世界上每天都有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你的看法?!”筱乔震惊地看着他。
“不是看法,是事实。如果你要我告诉你我很伤心,很难过也可以,我可以为你而说,可那不是真的。”
筱乔尽量用自然的声音说:“什么是真实的?”
“我不伤心,这是真实的。人人都希望听到事实,可往往知道了,又想不如不知。因为事实有时并不是我们心中所想的,甚至有可能相距甚远。”杨定宇想了一下,才说:“我该走了,你休息吧!”
筱乔叹了一声,拉住他的手,温柔地说:“今晚你主动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
“傻丫头,”杨定宇抚模她的头,“快睡一觉,明天有得忙呢。”
她抬头看着他,“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一定不希望自己是从报纸上得到这个消息。”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杨定宇说。
筱乔点头称是,送他到门口,他说:“明天我大概没时间陪你,公司一定会乱作一团。”
“没关系。”
筱乔送走他后,身体紧贴着房门,喃喃自语:“究竟是谁杀了舅舅,又为什么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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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讯问仍在继续,客人、仆人无一例外全部接受调查。筱乔出门前抽空给郑怜打了个电话。
母亲冷静得可怕。她想。
“筱乔!”背后有人叫她,转过头一看,竟是尹子间。他慢慢走过来站在她身旁。
“这不是我希望的重逢方式。”他说。
“我也是。”筱乔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个奇怪的家庭。”他说。
筱乔淡然一笑。
“你不认为吗?”他又问,像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或许吧。”
尹子间侧首看她,她沉默一会儿,说:“你今天来见我,不会只是叙旧吧?”
“是叙旧,但不只是叙旧。”他坦诚说。
“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无谓的寒暄,有事的话开门见山说吧!”
“是要说,不过不是我,”尹子间停住脚,直视筱乔,“我想你还有话需要对我说。”
“什么话?”
“关于这个案子——”
“关于这个案子,”筱乔打断他,迎上他坚定的目光,“我知道的我都说了。”
“不,你并没有,”尹子间抓住她的肩膀,说:“你在保护一个人,我感觉到了。因为你知道你说出来的话,可能会造成那个人……很大的麻烦。也就是说,你在怀疑你想要保护的人,对不对?”
虽然他在问她,可是语气中透着无比的坚定。
“筱乔,对吗?”
她猛然退后一步,说:“你——”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可是我了解你。很了解。筱乔,你骗不了我的。”
筱乔定定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他说得对,他非常了解她,清楚她的一切想法,可是……
或许说与不说都是错。
“你或许想先听听我调查得来的资料?”尹子间的目光停留在筱乔脸上。
“你不应该说给我听。”她冷淡地说。
“在我而言没有应该与不应该,只有我想与不想。”
“你这是在和我交换资料?”
尹子间微笑着。
“你不想知道屋子里哪个人杀了你舅舅?”
“也许是外面的人。”筱乔反驳。
“好了,争论到此为止。”他慢条斯理地说,
“我的调查绝对会给你一个明确的方向。”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诱惑。
筱乔知道他是从不说大话的,自他们相识,她便深知这一事实。现在,望着他,筱乔想:“他究竟是引领去光明之地,还是索入永恒黑暗?”
这时,尹子间停住脚,回头微笑着。一种明亮、灿烂的笑,带着睿智和信心。
筱乔迎上他的目光。
“你让我想起二十岁时的你。”尹子间带着审视的目光,“在人群中挺身而出对抗歹徒的你,勇敢的眼神——和那时一样。”
像是被说中心事似的,她的眼神瑟缩地闪了一下,“你究竟说不说?”她扭过头,不看他。
尹子间轻笑一阵,然后说:“你大概知道杨家最近时常丢些小东西?”筱乔点点头,他接着说:“那个丁避家什么都告诉我们了,说再也顾不得什么大门大户的脸面,要为老爷讨个公道,声泪俱下的——该死的——”尹子间突然说溜了嘴,急忙道歉,他咳了几声方说:“那个老家伙,说实在的,我讨厌他——贼溜溜的眼睛,口不对心。”
“很少有人喜欢他。”筱乔说。
“我怀疑有谁会喜欢他。”
“我舅舅。”她停顿一下,“至少表面上如此。”
尹子间沉默一分钟,抬起头来,然后说:“自那以后,外面便安装了摄影机,全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虽说杨家大宅大院,可飞进来一只苍蝇却也是可知的。我们调出来查看过,没有可疑。”
筱乔咬着下唇,眉头皱在一起。
“经过法医初步断定,郑清死亡时间为晚六点至七点之间。据刘晓萍——那个负责二楼工作的小女仆,她说大概五点半的时候她曾经进入郑清的房间送点心,那时郑清还活着,并且正在跟他二儿子杨定宇在谈话,像是双方都很不愉快的样子。”
“杨定宇后来证实刘晓萍的话,承认在郑清卧室内待了大概十分钟光景。”尹子间说,“算一算,凶案发生时在杨家的客人只有何英、祝正文二人,他们相互证明,因为在谈公司合作的事,所以一直没人走开。”
“所以你认为是这个屋子里面的人。”筱乔替他说下去。
尹子间笑笑,“富豪家族,霸道阴险的父亲,桀骜不驯的子女……古老的杀人模式。”
“你这么说未免武断。”筱乔直视他,不悦地说。她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觉得心里的火燃烧起来,熏烤得她的心异常难受。
尹子间耸耸肩,“在案发时,有一半以上仆人在厨房工作,另有一小部分在大厅招待客人,丁辟家也跟在左右两边忙活,要说上二楼那么显眼的行为,不会没人看到——所以,仆人犯案,几乎为零。”
筱乔艰难地想开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再狡辩。
“告诉我,你在保护的那个人是谁?”尹子间看着她,她脸色苍白得奇怪,他摇摇头,说:“我是为你好。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只能依靠流言蜚语获取线索,这样对我们对你所想保护的那个人,都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