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卓御在一旁不动声色,只是看着雨点滴在方洛礼毫无遮敌的身体上,却没有为她挡下一丝风雨。现在时间不对,他必须要忍耐。
安炜杰瞧出了眼前的两人因为顾忌着他而不敢有所行动,但是洛礼的手指仍紧紧地握着成指,似乎在安抚不安的心;而唐卓御则是自洛礼出现后,眼光就没离过她,眼里都是担忧……
安炜杰凝起淡然讽笑,随意梳了梳散乱的头发,走到另一边拿起外套。
“就让我看看吧,你们是多爱对方,是不是可以抵挡得了死亡的威胁,是不是连死亡都无法分开。”说的当时,他飞快自外套中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唐卓御。
“不要!”方洛礼惊得脸色发白。
另一把枪跟着丢到了唐卓御的手上,唐卓御安稳接住,望入了安炜杰兴趣盎然的眼里。
“用那把枪,你有两个选择,一就是杀了我,一就是被我杀了,随便你,现在,听我的命令,我们要同时开枪。”他慢慢地举起枪支,而唐卓御握紧拳,也依言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不要这样!”洛礼想冲上去阻止他们俩,但是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
“开枪。”安炜杰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手指扣下了板机。
砰!枪响响彻云霄,划破寂静的夜空,只有一人开了枪。
方洛礼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多想,只是听寻着心最原始的声音,奔向了她的依归,心脏的撞击声响在耳边,如此一来,她才能相信自己活着。
“卓御!”她心碎狂喊,早已顾不得其他。
安炜杰妖艳的笑仍在,冷冷地凝视他们俩拥抱在一起的举动,而心痛早已麻木了。
“你有没有受伤?中枪了吗?开枪的人是你吗?”方洛礼急急忙忙问,泪水落了一大串而不自觉,泪气让眼前雾茫茫,根本无法让她确定他的安全。
“没事,洛礼,我没事。”他的举动轻柔,像过往般温柔地吻着她,让她确认他的存在。
“真的吗?还是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受伤,难道你开了枪吗?”
方洛礼听不进任何话,还是慌乱地翻查着,直到听闻他低吼了声,用力地将自己嵌进他怀中。
“相信我,洛礼,我安然无恙,开枪的人虽不是我,但射出的子弹只是空包弹。”他的手紧紧地环住她,眼光却与安炜杰漠然冰寒的目光相接,内心有了七八分了然。炜杰他……想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彻底心死。
千钧一发之际,洛礼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就已经证明了一切。他和洛礼之间的那条线早断了,没有再接起来的可能。
安炜杰敛了眸,丢了手枪,自嘲地掀起唇角:“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开枪。”他们好友十多年的感情,终究被他料了个十足,卓御没有开枪,卓御的那把枪内是货真价实的子弹,他没开枪所以他安然无事。
他欠他的,都还了。从此以后恩怨俱散,他和唐卓御依然是生死至交的好友,永远不会再变!
方洛礼不敢置信地瞧着唐卓御,直到他平稳的呼吸响在她上头,她才终于相信他没事,完好如初,颤抖的手抚遍他的身子,泪珠滚落不停。
“空包弹……”方洛礼转过身子看着安炜杰,此刻的他只是噙了抹讳莫如深的笑意,瞅着她,那种眼神,深深烙印进她的灵魂。
方洛礼心里忽然涌过什么,她离开唐卓御的怀抱,迈开脚步坚定地朝安炜杰走去,他不避也不闪。
“啪!”非常响亮的一个巴掌声扬在黑夜里,方洛礼毫不手软地朝他挥了巴掌。这是第一次,她全身上下燃着从未修饰的怒意,身子几乎都在战栗着。
“你……你到底有什么权利可以这样做?凭什么以为生死就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咬紧下唇,她终于静静地低泣出声,彻底地展现了她的脆弱。
安炜杰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用舌拭去自唇角滑落的血迹。
“七年前,当你残忍地将我往外推时,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你觉得你的心很痛吗?有比我当初的一半痛吗?你用最绝情的方式向我宣告了我好友和情人的背叛,那种伤害就像把刀插得我全身鲜血淋漓,你知道我用多少年才复原?是六年,整整六年!”她一字一句叙述着六年来不为人知的伤痛,挖起回忆里最底层的伤疤。
安炜杰欲言,但方洛礼继续陈述道:“这六年来,我不想恨你,也没有恨过你,当我的伤口好不容易复原一大半时,是卓御出现在我身边,把我的伤口缝补起来,那刻,我就下定决心非他不跟了。而现在你在做什么?将我的幸福逼走,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七年前你已经做过了一次,七年后你仍然持续相同的伤害。告诉我你有多痛?痛到哪里了?当年,我是被最深爱的人伤害了,你了解这种滋味吗?你知道你是用什么残忍的手段伤害了我吗?”雨水落在两人之间,因为泪雾和雨气让她几乎无法看清他的容颜,她虚弱得欲昏倒,但她撑住最后一丝心力,继续说着:“如果你要说是报应也行,我的确是爱上了你的好友,而且比当年更深更重。我们都很关心你,我为你替我做的事感激,卓御为了你迟迟不敢向外人宣布我们的关系,你还有最好的朋友,你也没有失去我。如果你觉得是卓御对你不起,那么我告诉你,你欠我的也不知要如何还,请你念在这点,放手让我自己走自己的路,我不想再为你哭泣了。当年,我早已发誓过,只为值得我哭的人哭,现在的你,根本一点都不值得!”这是有始以来方洛礼说过最为绝情残酷的话,她被逼着要伤害她根本不想伤害的人,其实心中的悲痛不比他轻,在执着的纠缠下,她始终还是要给这一剑。安炜杰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说完她想说的话后,方洛礼立刻晕厥过去,安炜杰正想接住她下滑的身影,却见到心急如焚的唐卓御跑过来,他收回了手。
他已经没资格了,再也没资格了。
唐卓御即时接住方洛礼的身子,打横抱起她,马上就想将她送往医院。
“坐我的车去吧,我的手下在外头等我。”安炜杰的声音响在后头,率先走出。
两人相偕步行走出学校的大门,伤痕累累的两人在接触到众人的目光后,未发一语。
很多人都来了,包括方志礼和颜咏蓁,当他们发现方洛礼已经没有意识,方志礼脸色惨白,立刻接过唐卓御交给他的洛礼。
“送她到医院去,等会儿我会去看她。”唐卓御吩咐着,不想离去,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颜咏蓁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后,立即坐进车内对方志礼喊着:
“志礼,快上车!”
方志礼忧心地望着他们俩,重叹了口气,坐上颜咏蓁的车扬长而去。
两人同望着车辆离去,安炜杰轻挑起眉,如往常默契地问着:
“要去哪?”
“去一个你和我都很熟悉的地方。”
第九章
方洛礼幽幽醒来,一入眼帘的就是守在她床边正喝着水的颜咏蓁,察觉她苏醒,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些放松。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还得再睡上两三天呢,都快变懒猪了。”颜咏蓁戏谑下有着担忧,扶起她沉甸甸的身子。
“我在医院?”入目所见都是亮眼到刺目的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晕倒了,不过没大碍。”颜咏蓁见她脸色倏然惨白,不重不轻地再补了句。“孩子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你身体本来就不好,那天又遭受太大的刺激才会晕倒,你的孩子身体状况还比你好。”“那他们俩呢?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