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明黄色的座椅上,朱常洛脸色铁青地望着跪在堂下的邓如维,声色俱厉地开口道:“平日本王待你不薄,谁知你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来。你明知为了不让父王知道,吕香香明里是春香楼的花魁,实际上却是本王最宠爱的女人,你居然胆敢强迫她!”
“下官该死,若不是下官喝醉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下官对吕姑娘,是决不敢存有半点杂念的。”邓如维颤抖着声音,汗如雨下。
朱常洛沉吟良久,终于缓下气来,叹口气说道:
“唉,其实这件事本王也有错。本王不该——时兴起,离开含香楼。”
“小王爷……”
“如维,现在邓子龙将军刚刚战死,前线奏报他有部署不当,甚至叛敌求和的嫌疑,朝廷里有很大一部分对你眼红的人,正拼命找机会想抓你的把柄,你的处境很危险啊!”
“下官该死,只求小王爷能保住下官这条命……”
朱常洛长叹一声,缓缓地摇头道:“罢了,罢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吕香香终究不过是个女人。如维,话说到这个地步,本王倒是显得太不识大体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香香,本王……”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邓如维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头上的冷汗滴滴落在面前的地板上。
“也罢,吕香香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朱常洛挥挥衣袖,“如维,目前最重要的倒是朝中大臣对你的围攻。”
邓如维暗自吁了口气,悄然抬起头观察着朱常洛的神色,确定他已经没有兴趣再纠缠在吕香香这件事上后,才谨慎地开口道:“这个下官自然明白,可是皇上最宠爱的是郑贵妃,而郑贵妃的兄长郑国泰,又视下官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下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
朱常洛走下殿来,扶起仍旧跪地不起的邓如维,拍拍他的肩膀,“前些日子本王听母后提过,父皇似乎有意将临月许配给你,你虽未拒绝,但言谈中似乎提及有一位未过门的妻子,如维,这件事你可要想清楚。”
邓如维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刚刚干透的冷汗又开始往下滚落,“呃——下官确实有一位未过门的妻子柳雁非,是在扬州时认识的,下官对皇上的厚爱感激不尽,临月公主……”
朱常洛不以为然地笑笑,“如维,如果迎娶了临月,你就是当朝驸马,到时候还有谁敢在皇上面前说你一个‘不’字?如若你拒绝皇上的美意,惹得龙颜大怒,岂不正好给了郑国泰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
“皇宫里朝堂上,人心险恶,如维,到底是儿女私情重要,还是前途命运重要,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小王爷说得是,只是……”
“如维,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意之人,对未过门的妻子,自是有一份愧疚。可是你若惹恼了父皇,到时候恐怕连本王也保你不得。再说,你和吕香香,已然是背叛了柳雁非,再若坚持,连本王都要以为你是认为临月配不上你了。”
“如维不敢,如维只怕……”邓如维听出朱常洛语气中的不快,心中一慌,双膝软趴趴地又伏到了地上。他深知如果没有和吕香香的那番云雨之情,他倒还可以委婉地拒绝,如今他既然已和吕香香翻云覆雨,什么痴情重义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再若拒绝与公主的婚事,任谁都会怀疑他的动机。
“邓如维,本王百般礼待于你,是看中你是个人才。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应该不需要本王多说,”朱常洛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嗜杀的气息,冷冷地笑道,“郑贵妃那边的差事,想来也不是好当的!”
“小王爷……”这一次,邓如维真是吓得全身瘫软在地,冷汗滚滚直下,湿透了朝服,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无论娶了临月还是柳雁非,难道本王和你的关系,还比不上郑妃郑国泰吗?”朱常洛漫不经心地开口,享受着猫玩耗子的成就感。
“下……下官……”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原来,娘娘和国舅爷全都低估了朱常洛,他不仅知道他是娘娘的人,更握住了他的死穴,真要是激怒了他,这皇宫大内,死一个他这样的小辟,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对不起了,娘娘和国舅爷,现在可不是尽忠的时候,他邓如维年纪轻轻,可不想为了皇室之间的勾心斗角丢了性命。
“小王爷,下官胡涂,下官该死,下官愿意一切听从王爷指挥,为辅佐王爷登基,万死不辞!”他一脸惶恐,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哈哈哈……”朱常洛满意地点头,“你果真是个聪明人,本王没有看错。如维,你和临月的婚事……”
“但凭王爷做主。”
“好,那本王就尽快同母后说明,对了,至于柳雁非,等到临月下嫁之后,你可以纳她做偏房,我想临月也是识大体的人。”朱常洛一改方才阴冷的面色,亲热地扶起邓如维,再次拍拍他的肩膀。
邓如维一身冷汗,浑浑噩噩地答应着,脚下轻飘飘地,不知道是怎样走出殿的。
朱常洛冷眼望着他趔趄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转身向殿后低声说道:“出来吧!”
帘幕轻启,吕香香款摆着水蛇腰走了出来,柔若无骨的身子自动地缠上了朱常洛,将头埋进他的背肌里,放肆地扭动着,嗲声嗲气道:“公子爷,把临月嫁给这么一个只会嘴上喊报国,实际上却懦弱无能、满怀鬼胎的男人,您真舍得吗?”
朱常洛哈哈一笑,转身一把将她抱到胸前;邪佞地说道:“这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
“爷说的这叫什么话?”吕香香故作生气地瞪他一眼,“爷对临月果真是绝情,连香香看了都有些心疼呐。”
“心疼什么?难道你要爷像平日里待你那样对临月?”
“讨厌,爷明明知道香香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爷平日里待你还不够好?”
“爷刚还说要把香香送给邓如维呢!”
“爷怎么会舍得?这一身细皮女敕肉,爷还怕邓如维满足不了你呢!”
“爷真坏!香香和邓如维,还不是爷的主意,药还是爷给的呢!爷也不想想,郑贵妃的人也敢这样捉弄,香香到现在心里都还发毛,不信爷模模看……”吕香香媚笑着用力挤压挑逗着他,“香香为爷牺牲这么多,爷还拿香香开心。”
“香香,邓如维这件事上你做得很好,就让爷好好心疼你吧!”朱常洛狂肆地将她推倒在大殿的地板上,动手解她的衣衫。
“爷,慢点……”吕香香半推半就地迎合着这狂放的男子,嘴里忍不住发出欢愉的申吟。
而殿外的回廊上,一双含泪的眸子心碎地看着这一幕,布满水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神采,却渐渐沉寂下来,终于黯然离去。
第六章
自那次茶馆遭袭之后,多科奇带着雁非姐妹二人日夜兼程赶往京城,途中虽然又遭到过几次袭击,所幸终于平安到达。
一路上雁非变得很沉默,直到站在邓如维府邸的大门外,她的心才平静下来。
看了看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多科奇在台阶上卸下雁非和卉儿的行李,将钢刀反背在背后,拭掉脸上的汗水,当街一揖道:“雁非姑娘,多科奇就此别过,姑娘多保重,后会有期!”
“多大哥,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对我们姐妹的照顾,现在安全到了京城,总是应该先到府中歇息几日再走不迟啊!”雁非的脸上满是诚恳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