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情况万分危急,围攻马车的黑衣人又不见减少,吉格勒一时慌乱了手脚,架开两个举剑来刺的人之后便飞身扑向杨晔。
“回去!”余光已然瞥见一个黑衣人向车厢内刺去的杨晔,心神猛然一荡,暴喝一声,格开数剑,恨不能以身相抵。
吉格勒慌忙转身,却仍是晚了一步,刺向卉儿的剑被雁非用身体一架,深深地扎进她的左肩,鲜血喷洒了卉儿一身。
“雁非!”一瞬间脑子里忽成空白,只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伴着宝剑的狂舞让杨晔觉得自己的心还在痛楚地跳动。
刀疤六冷冷地一笑,女人真是麻烦的东西,如若不是柳雁非,以他的功夫,哪有可能刺杀杨晔。心里想着,手上却不慢,凌厉的锋刃直直向神魂不属的杨晔刺来。
挨上深入骨髓的一剑,并没有让雁非感到太大的痛楚,却在恍然间看见刺进杨晔胸口的长剑时,发出肝胆俱裂的惨叫。
“当!”兵刃相击的清脆响声,却如同天籁。
“乔三来迟了,请姑娘恕罪!”舞着铁杖的粗黑汉子承下刀疤六的长剑,引了开去。
场中突然多出几个短衫布鞋的人,瞬间缓解了杨晔的危机,也扭转了整个局势。
雁非心头一松,眼前忽然笼上一片黑云,昏了过去。
第四章
为了两人的伤,乔三不得不决定退回九江,寻到城郊一个小客栈落脚,再从城里请来大夫。
“乔三,你说怎么办?”大夫正在外屋开药方,蓄着络腮胡子的马强忧心雁非的伤势,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
乔三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斜眼望着马强,开口道:“老弟,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马强停下脚步,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也不仔细瞧瞧,咱们救下的那位爷是谁——杨七爷!”
“啊?”
“你不信?昨日他昏迷时我见他的身上带着符印呢!再说那个叫吉格勒的小子和卉丫头,一口一个‘主子’‘七爷’的,想不叫人知道都难。”
“三哥,”马强惊喜万分,“那咱们还等什么?跟着七爷去啊!”
“老弟,”乔三缓缓摇头,“我这条命说过是给了姑娘的,姑娘不开口,我乔三决不会离开姑娘半步。”
“姑娘的伤势怎样了?”
“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卉丫头正照顾着呐。”
“姑娘不是在扬州城等公子爷吗?怎么又上九江来了?要不是咱们刚好路过,那岂不是……还有,姑娘怎么会跟杨七爷在一起,还遇上这些亡命的人?”马强好不困惑。
“唉,昨天的情形,我也是心头直发颤呐,要不是那群人溜得快,我一定会审清楚其中的原委。现在只有等姑娘醒来再问个究竟了。”乔三仰头喝干了茶,不安地望瞭望门外,“姑娘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是咱们照顾不周,不该让姑娘娇弱的身子骨受这种折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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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的床榻上,雁非合着眼静静地躺着,面白如纸,眉头紧蹙着,没有血色的双唇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
杨晔坐在她身边,轻轻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默默传递着内心的担忧和恐慌。
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生死。自小在毒打与白眼中长大,早已看惯了人世间的冷漠和无情;多年征战沙场,也早看破了生死。可当锋利的长剑刺进雁非的身体时,他却乱了方寸,失了冷静。
眼前的女子,像是拥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轻易便挑起他内心最深处的疼惜和怜爱。她小小的倔强的脸,终于放松了线条,像个满心信任着他的孩子般,安静地沉睡着。
这是个有着强悍生命力的女子,至今他都还不敢相信,她羸弱的身子是怎样熬过致命的一剑和漫无止境的痛楚。他没有料到,泉州初识、扬州再见,会将她的影像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刻进他的心里,再也没有办法抹去。
他注视着令他迷惑的容颜,曾经以为会失去她。残存着的恐惧,让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模她微蹙的眉,轻轻展平。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凝视,雁非发出一声轻微的申吟,缓缓睁开双眼。
“七爷……”她的声音沙哑,拨动了他心上最细致的那根弦。
“雁非……”失而复得的狂喜席卷了他整个身心,眉头一松,大手抚上她略显苍白的小脸,竟然能低低笑问:“你为我所掳,我拼死救你,雁非,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欠谁呢?”
“七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是娇羞,也是历经大劫后的喜悦。
坚强慧黠的柳雁非、冷静自制的柳雁非、羞怯含情的柳雁非,也是让他心动的柳雁非啊!
再也无法忍受她水眸里荡漾的情波,他忘了她的伤,忘了自己的伤,忘情地俯身下去,灼热渴望的吻袭上她微启的樱唇。
温柔辗转,濡湿了她微微干裂的唇瓣,她在他身下发出低低的细碎的申吟,像一只需要怜爱的小猫,那么温驯乖巧地任他予取予求。
四周好像有火焰腾空而起,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缠绵,他的呼吸浓浊,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换来她瑟缩的颤抖。
没有哪种风情的柳雁非是他不爱的,这个在他怀中如花盛放的女子,她的柔媚她的迎合,取悦了他内心最柔软敏感的部分。
再也容不下别的念头,婉转承欢的娇躯无助地在他身下轻颤,他抚上她的肩,心里是快要满溢的柔情。
“啊——”雁非眉头紧蹙,强忍着伤口上传来的痛楚。
他飞快地退开,满是激情未褪的狼狈。
懊死的,他弄裂了她的伤口,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咒,让他竟然忘我到这种地步?
“雁非……”他心疼她咬牙忍耐的坚强,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看看她的伤口。
“让卉儿来!”雁非急急避开,潮红的脸上满是羞怯。
伸出的手臂以奇怪的姿势僵在半空,他了然,她是害怕再一次的情不自禁啊。
小小的厢房里,余波还在荡漾,他狼狈,她羞赧,彼此都不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却因为一个吻乱了心神、慌了手脚,混乱中只能仓惶逃避着已显而易见的情丝。
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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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乔三哥来了。”卉儿扶雁非坐下,斟满两杯茶,然后轻轻扣上门。
“姑娘身体怎样了?”乔三笑盈盈地看着气色不错的雁非,仍忍不住必切。
“三哥,”雁非好笑地摇摇头,“你这半个月来问得最多的就是这句,难道每次见面,三哥都没有别的好问了吗?”
乔三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摆手,虽然被取笑,却也满意雁非红润的面色和精神奕奕的样子。
半个多月以来,杨晔暗中找来九江城最有名的大夫为雁非诊治,补药补汤像是不要钱似的直往她肚子里装,每天还亲手磨制北疆特有的金创药让卉儿为她外敷。雁非的伤奇迹般地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就好了大半,让他这个做三哥的也放心不少。
他长舒了口气,端起茶杯饮了起来,“三哥,雁非知道你有话要问我。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也确实是雁非的不是。”雁非满怀歉意地说道。
“姑娘快别这么说,乔三这条命,早就说是跟了姑娘的,乔三只是……”
“三哥,雁非知道你要问什么。雁非从小离开九江,被卖到秋水楼,十年来不曾回过家乡祭拜父母,实在是心中有愧,一直哽咽难安,这次到九江,也只是想尽一尽做女儿的孝心罢了。杨七爷知道我们在泉州的事,雁非不敢大意,原本想避开他从九江北上京城,也在李妈妈那留了话给如维,谁知道还是遇上了他,这才不得不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