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只是笑着,双手倏地扯开她外衣上的束带。
雁非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再询问如维的事,直觉地张口要叫卉儿,哪知唇瓣微启,还未等叫喊出声,一道狂猛的热力便向她的双唇压了下来。
玄衣男子的吻带着足以将她焚毁的力量席卷了她,带着仿如大漠风沙般凛冽的寒意,带着仿如草原孤狼般狂傲的热情,将她推向无力掌控的深渊。
她在秋水楼长大,看着进出的恩客们同姐姐们调笑嬉闹,但却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对她。而这诡谲神秘的男子,这强索的一个吻,竟然搅乱了她原本无波无澜的心。
他的吻不同于如维执手相牵的温馨,更没有脉脉传递的情意,可唇舌纠缠间却引诱着她背叛自己。这亲昵的接触长久得仿如过了一辈子,又短暂到好像只是一瞬间,但他带给她的感觉,却强烈得像是雷电突然击中了她,将她逼人冰火相煎的绝境。
忽然他放开她退后一步,黑暗中感觉到她温柔的芳香飘散在他的周围,像绵绵的海浪般一波波向他涌过来。
“你!”猛然回神的她又惊又羞又怒,娇柔的外表之下潜藏的激烈本性瞬间抬头,想也不想地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她用尽全力,在暗夜中格外的清脆响亮,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回荡。
他的手迅速抚上被他深吻过的红唇,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他的感官瞬间敏感异常。
他的呼吸沉重起来,心绪少见地凌乱了,他还记得她肌肤清凉滑腻的感觉,当他的手滑过凝脂,触觉是如此鲜明,像是他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到了手指上,驱使着他迫不及待想在她身上烙下痕迹。
“叫我如何放得开?”他调笑,手指离开她的唇,声音中透露出浓浓的眷恋,似乎毫不受刚才那一巴掌的影响。
“你……无耻!”雁非为所受的轻薄靶到羞愤难当,黑暗中涨红了脸恨不能再上前给他一巴掌。
“哈哈哈……”男子仿佛很高兴看见她生气的样子,压低声音痛快地笑出声来。他放开雁非,退后一步,戏谑地开口道:“柳雁非,在泉州我们见过面不是吗?”
她大骇,“是你!”
“很高兴你还记得,雁非!记住今晚,邓如维的命运,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在掌握了。”
雁非正要张口,猛然间发现室内只剩下了自己,那玄衣男子竟然在眨眼之间消失了。若不是唇上尚有他残留的温度,她甚至会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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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曲未终,台下掌声如雷。
雁非起身,向台下盈盈一拜,“雁非献丑了,多谢各位抬爱。”
“雁非姑娘,这曲子好啊,当真是唱给咱们大明百姓和那些主和的官老爷们听的。”
“是啊,一介女流尚且忧国忧民,我等这些热血男儿更当报效国家才是。”
“雁非姑娘乃当今难得之奇女子也。”
“生子当如孙仲谋,做女子,也当如柳雁非才是!”
在众人的议论之中,雁非微笑颔首准备离去,明日,她就要离开生活了十年的扬州城,回江西九江老家祭拜死去的爹娘,然后再北上京城。今日在秋水楼前厅抚琴,是为了答谢这些年来对自己颇多关照和捧场的熟客们。抚完这段琴,江南扬州城就不会再有柳雁非这个人了。
昨夜,那个神秘的玄衣男子带给她太大的震撼,她没有真切地看见他的样子,她只知道他是南方各省抗倭义军的首领,外人都尊他一声七爷。
在泉州的那一晚,她背着如维坐镇南堂,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她有生以来最胆大妄为的一次,却也是最畅快淋漓的一次。
在一大堆英雄豪杰的聚会中,没有太多的人相信她的计划和判断。虽然受尽嘲讽,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意气用事。
倭寇的运粮队为了转移注意力,派了大批人马装腔作势,真正的粮草却乘天黑由一小撮人马押运,防范甚是紧密。她知道,劫粮草这件事,光靠三哥几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南堂是泉州义军的大本营,是她能够顺利完成劫粮任务的依靠力量,所以她只身入了南堂。
为了配合她的计划,南堂的义军被调去同丰臣秀吉的押粮大队周旋,由三哥带人去抢粮食。
长夜过半,两边都还没有消息回报,南堂的各大统军都有些坐不住了。有人开始对她冷嘲热讽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甚至还有人怀疑堂主和她关系匪浅,否则怎么会乱了章法,听一个女人的调遣。
在她最尴尬的时候,那个叫七爷的男子出现了,隔着层层的人墙,她看到他,一身白衣,却带着玄铁的面具。
他笑着,用平静的声音道:“是我的意思!”
然后在一片静寂中,他的眼光越过人群,直直地朝她投射过来,满意地看到她一脸惊愕。
他真的是义军统领,那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七爷吗?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亦正亦邪?这是她到现在都存有的疑问,特别是经过了昨晚的事之后。
很明显他知道泉州截粮的内幕,看情形似乎还掌握着如维的什么弱点,但如维会有什么弱点掌握在他手中呢?而他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不错,南方义军的确是抗倭有功,可是就如同如维所说的,他们到底是民间团体,不是正规的朝廷军队,谁知道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草莽英雄,他们的目标是不是那样单纯呢?
不管怎样,依昨晚的情形来看,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七爷,应该是个不好惹的厉害人物,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秋水楼里坐以待毙了。
她不想再等待如维派人来接她,那样漫长的一段时间,充满太多的变量,那个人说的话斩钉截铁,她不能成为如维的死穴,为今之计,只有离开。
想到这里,她再次欠身,笑盈盈地颔首。
“雁非姑娘,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雁非姑娘成全。”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赵千远从人群中站起来,满脸堆笑地望着雁非说道。
雁非停下脚步,转身低低一揖,柔声说道:“赵大人但说无妨。”
“明日是我母亲七十大寿,在下想请雁非姑娘到府上为老母抚琴一曲,借姑娘玉手聊表孝心,也让在下能为姑娘饯行,不知姑娘可否赏在下几分薄面?”
“这……”雁非有些犹豫,明日就要离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雁非姑娘可是觉得在下不配提出这种请求?”赵千远冷笑两声,面露不快。
“赵大人言重了,”雁非不想在这种时候引火上身,圆滑应承道,“这些年来赵大人对小女子的诸多关照,雁非正愁无法报答,明日既是令堂大人寿辰,雁非本当专程来贺,大人现今开口,反倒让雁非深觉惭愧。如此明日雁非必定亲自登门恭贺,以报赵大人多年来的关照和抬爱。”
“好,既是如此,赵某明日就恭候姑娘大驾。”
赵千远府上。
“七爷,消息已经收到,果真和主上料想得不差。检都御史杨镐的确难成大事,统军数十万,却为了一己之私坐失攻城杀敌的大好良机,引致战局逆转,溃败岛山。”
“很好,责令多科奇再探邓子龙大将军的战况部署,尽快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