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你了,王子。”男子鹰一般的眼睛在笑,“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帮你?”
“放他们走,他们本来就和昨晚的事无关。”华司澈还是那么镇定自若,“你以为你已经占据了上风吗?我打赌你没有胆量杀害我们这里的所有人,而一旦我们有人出去,你会因为绑架恐吓罪而被警方追捕,你正在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
“多谢你的忠告,”男子面无表情,“可惜我不会受人威胁,你想救他们是吗?好,我给你一个救他们的机会。听说你的钢琴弹得很好?而且看刚才的样子,你很不愿意弹给人听?如果你真的肯救你的同学们,惟一的机会就是;马上去弹琴,弹完一首曲子,我可以放一个人。”
众人一听惊喜交加,没想到对方开出的条件如此简单。只有华司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还是淡淡地问:“弹什么曲子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那人笑嘻嘻的,却笑得紫仪毛骨悚然,“别想拿最简单的曲子糊弄我,我当年也是弹钢琴的,一首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全部弹完也用不了四分钟,我不可能这么便宜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谁的作品吗?拉赫玛尼诺夫。”他突然脸一沉,“就弹拉赫玛尼诺夫的二号钢琴协奏曲!弹完一遍我放一个人!而且不能错一个音,如果错了,就从头开始。”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号钢琴协奏曲不仅在技巧上的要求难度相当高,而且演奏时所消耗的时间和体力都非常大,全部弹完也要半个小时,更何况在场的来宾加在一起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十个,不用说弹三十多遍下来,即使能连续弹完三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这分明是在强人所难。但是早已经被吓傻的小姐少爷们都只是把恳求的目光投向华司澈,似乎他现在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三个乐章都要弹吗?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紫仪的声音。她的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流下,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的身体正在生病,但她依然保持住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站姿,“只弹第一乐章如何?我这是为你考虑,如果你要连续听三十遍拉二也无所谓,只不过到时候警察一定会接到众多的失踪报案而找到这里来的。”
那人看了一眼紫仪,吃惊于她还能在这个时候清晰的分析,打量着她,忽然问道:“你就是昨晚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吧?”又诡笑着看着华司澈:“是你的女人?挺有胆量的嘛,好,就第一乐章吧,弹完三十遍一样需要五个半小时。我不会中途放人的,那样对我的安全不利,我要先连续听完三十遍。”
华司澈攥紧了拳头,脸上却是漫不经心的冷笑,“连续听三十遍同样的音乐你不会烦吗?你这个绑匪还真是与众不同。你要的似乎不是我的命,只是我的手指。”
而对方阴冷的声音更加绝情,“如果你在弹奏中手指疲劳坏死,倒省了我很多事。”
华司澈没再说话,只是沉稳地走到钢琴旁,坐下来,暗自深吸一口气,即使是他自己,都不能肯定他有多少体力能完成这三十遍的《拉二第一乐章》,在这一乐章中所需要投入的激情和力度是需要用整个身心去推动的。三十遍?不能肯定他能不能弹完,但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很冷酷。也许他真的保不住自己的手指了。
最后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敌人冷笑的眼睛,同学们期待祈求的眼睛,所有人都在用眼神将他推向深渊。但是……但是……他突然看到一双眼睛,一双不一样的眼睛,带着坚定的勇气鼓舞着他,同时在用眼神告诉他: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笑了,只有她还能在此刻拥有这样的眼神,是的。还有她。
他高高地扬起手腕,由轻渐重落在键盘上,开始了沉重的序幕,然后在一段令人窒息的开篇后是流畅的琶音带动起了音乐的主旨及所有的情绪。
他从不在他不喜欢的人面前弹琴,这是他一直恪守的原则,因为他觉得给不喜欢的人演奏会没有激情,他不要做一个机械的弹奏工具,而是想做一个真正的琴者。但是今天,他破戒了。
尽避没有喜欢的入在场,他还是在认真地演奏,因为这关系着许多人的安危,十一分钟一段的演奏,如果是在平时,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因为后面还需要更多的体力,他必须演奏的有所保留。第一遍弹完,当尾声重重地落下后,全场死寂,只有那个男人嚣张的鼓掌,冷冷地笑:“弹得很好,没有弹错一个音,可是好像缺乏激情。”
华司澈的心底一惊,他没有料到对方真的是个很懂音乐的人,细看那人的脸,此时也似乎感觉到几分熟悉,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是个同行吗?也许一起参加过什么比赛?他来不及多想,定了定神,又开始了第二遍的演奏。
第四章
已经是第十二遍了。
紫仪的心几乎都揪在了一起,她已经明显地能听出在华司澈的演奏中出现了颤音,这对于他这个一向对自己的演奏要求完美的人来说,出现如此明显的毛病只能有一种解释:他太疲倦了,如此大量消耗体力和指力的演出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他能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如果再坚持下去,他的手指也许真的要废掉。
她咬紧嘴唇,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一脸惬意坐在旁边的那个人身上,苦于自己还没有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次事件。如果只是因为一次简单的打架事件,也许彼此间结不下这么大的仇怨,这个人的出现绝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在那人冷笑的目光中,紫仪感受到的是残忍的寒冷,似乎他的来到只是为了毁灭华司澈这个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恨他?”紫仪忽然主动开口问那人,“你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拿一个酒瓶子换一条人命是不值得的。即使你今天成功了,以后你可能也过不安宁。他的朋友、父母,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斜过眼睛来,开始正经地打量起她,嘿嘿笑道:“王子的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你很有眼光。”他阴冷地看着还在咬着牙演奏的华司澈,一字字道,“我就是要毁掉他这个人,这双手,和他的那分傲气!”
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紫仪的身体一阵寒冷,几乎透彻骨头,原本虚弱的身体一阵轻颤。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倒下去,决不能!
看看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两个小时了,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华司澈停下来?这里远离市区,又没有报警装置,所有人身上的手机都被扔到了外面,她冥思苦想,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终于,她想到一个办法,虽然是个下下策,却是目前惟一的办法。
原本就支持不住的她忽然脚一软跌倒在沙发旁。站在她身边的肖雅琪惊呼一声,扶住她叫着:“紫仪?你怎么啦?紫仪!醒一醒!”
虽然有装病的成分在内,但事实上紫仪此刻的身体的确很虚弱,她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虚汗都无需伪装假冒。她只需要将自己再装扮得楚楚柔弱一些,好像当年演出的朱丽叶,抓住肖雅琪的衣服,喘着气说:
“我,我,我的心脏病可能是犯了,快!快!我要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