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洛青回望画室,好不容易定下的决心,却因莫然的几句话动摇起来。
好奸诈的女人,好高明的说服术,以比喻的方式打消他的念头,把他比作美洲豹,萧若是热带鱼,草原和群兽是他的世界。萧若虽有好身手,但心思单纯不懂算计,根本就不适合生存在他的世界里。
精准的比喻,生动的描述,人情人理的分析,委婉的恳求,没有用半个“求”字,却成功地动摇了他。
他无法辩驳,因为她的所言句句真实,默认的同时好为难,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为难的同时带丝怨恨,恨她的敏捷心思,狡诈心机;怨恨之余又有感激,她的城府深沉,才保护了胸无城府的萧若不受伤害。
可是,如何爱上的他尚不知道,又如何忘记并舍弃这份爱恋呢?
记得他昏眩前的刹那,是初次见她的记忆,一抹白影在夜色中朦朦胧胧好不真实,迷茫的眼波像没有灵魂,清清冷冷的仿若不带半丝烟火气息。
相处略久,他知道了她不是没有灵魂的美丽人偶,她有情绪,只是不易显露。
第一次被她炫惑是在他认真地道谢致歉之后,她眉眼间的阴郁舒展开来,精致美丽的红唇扬起极自然的弧度,将笑意扬上了眼,驱走了眼眸间的迷雾,整个人变得极美,让他转不开目光。
被炫惑了眼,因而想要更了解她,更接近她,才会借口出来散步找到她的画廊,因此看见了她的专注,她又一次的夺目光华。
想“污染”她的念头,似乎也不仅仅是一时之气吧。
那个叫莫然的女人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她的差别,潜意识里的不舍化作恶念,幸亏刚实施就化作了泡影。
非是无知,亦不是无识,她的成熟之处在于她的纯净,与青涩的不解世事的女孩所拥有的单纯不同,她的纯净是经历了时间和空间,小心淬炼出来的;从污流中发现美,从杂乱中追逐美,从繁复中提取美。
她拥有最单纯无垢的美丽。
莫然说得真是不错,她就像一尾优雅美丽的热带鱼,悠闲自在地游动,在瑰丽的海中发掘美丽。
充实她纯净的心,为其中再添一抹亮色。
记忆飞快地回放,残碎的片断画面不停地在脑中闪现。
萧若……他爱的萧若……
瞥一眼画室的门,洛青小心地拿起电话。
“喂,二叔,我是洛青,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假如我看中了一件极漂亮的艺术品,很想据为已有,但有两个困难:第一,很难取得;第二,当我得到它之后,我住的地方不适合摆放它,一不小心就会碎掉。我该怎么办?”
“我看你最为难的是第二个问题吧。第一个很好解决,只要不择手段就行了,至于第二个,要么,你换一个住处,要么呢,你就小心些,自己亲自保护它。对了,什么艺术品让你这么着迷?”
“没什么,对于二叔,什么也及不上您收藏的那颗蓝宝石吧。”抬眼再看一下画室的方向,洛青露出极愉悦的笑容,“谢谢二叔,从小到大,我有什么问题一向都是二叔来为我解惑,我一直非常敬重您。”
“自家人谢什么呢?”
“没什么事了,二叔再会。”
币上电话,洛青迟疑了一会儿,随即又拨了几个数字,“喂,是南风吗,我是洛青。”
“有事吗?北雨不在我旁边。”
“有事吗?啧啧,这话问得真无情。”听到对方平静的语调,他可以确定他们信了他的磁盘里的资料,“我想打听打听,我们的敌人身份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是呀,我们不是仇人,也不是敌人,只是对手,如果你想做朋友的话,乖乖上门来让我们绑给帮主领赏金。”南风又恢复了不正经。
“免了,我们还是暂时当对手吧,”为自己被解除了警报高兴,也为他们放下仇恨高兴,洛青轻笑一声,“对手求你们帮个忙,放出消息:洛青最近躲在一个女人家里养伤,那个女人叫萧若,二十五岁,跟洛青……关系极深。”微敛眸,他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唇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举害两个人陷入危险中。这么一来,小美人也将成为追踪目标。
“山人自有妙计,问问北雨,他应该猜得出我的意图。”微笑着挂断电话,洛青又一次看向画室的门。
既然想要,就该去争取,他差点忘了自己的处世哲学。他非善类,偷抢拐骗拿,怎样都好,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他向来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毫不迟疑的,怎么这次却多了诸般思考?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没动心过,更没爱过,不过他知道这种极陌生,几乎翻覆他世界的感觉是爱。因为太在意,以致于有了许多顾忌,怕她受伤。
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错过了这一次心动,错过了萧若,他要等多久才能等来第二次心动和第二个萧若?也许再不会有了。
错过她,他也许会错过一生的幸福,换来余生的悔恨。
不放弃,虽然明知道她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生活,但他会小心保护她,不让她面临奸恶险诈,不让她受伤害。
一切为难的问题都在一个电话间想通了,第二个电话是为了实施计划:他要不择手段地将她拉人他的世界。
这个计划势在必行,而且刻不容缓。
qizonqizonqizonqizon
画室的门终于打开,萧若探出身子,“洛青,进来一下,看看我的画。”
洛青听话地走进去,看了一眼后立即拧眉,旋即松开,“叫我看画,我真的很外行,如果叫我评判武术的话我倒能充充数。对了,你的身手很利落呢,向谁学的?”他敛住心思,佯作不经意地一问,小心地旁敲侧击。
“哦,那个呀,我爷爷出身画师之家,却偏偏迷上了武术,汇集了很多流派自成一家,开了家武馆,因为弟子不多,也无心参赛,所以名气不大,但却让我父亲和我从小习武,我五岁习武,二十岁时爷爷过世,之后便荒废了,今天忽然用出来,一时之间拿捏不准力道,出手好像太重了。”那个叫东雷的人好像摔得很惨。
“可以教教我吗?”小心地不露出想亲近她的真实意图,他贪心地想多要一个允诺。
“当然可以,不过如果你真想好好学的话应该去找大师兄,他人门最早,懂得也比我多。”心思单纯的她一点没发觉自己正被人牵着话题跑,顺口答应之余还向他引荐明师。
“这几天我要避避风头。”洛青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很惜命呢。”以东雷的查人能力,大概不用三天就能翻清她的家底,出不出去都会被找到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是这样啊,那我教你好了,这两天我先告诉你基本要领,等你的伤好之后就能练习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幅画给你什么感觉?”浓浓的夜色中,一个火一般的精灵在翩舞。
草草地看了几眼画,洛青扯扯唇角,“画的是艾蜜莉吧,很好看。”不得不承认她在绘画方面下过苦功,画中的色彩和线条精致得找不到缺憾,可这并不让他高兴。
她很在意自己的作品,含笑的唇,熠熠发亮的眼,专注的神情,她何时用这样的神态面对过他?
坏心地想打击她对作画的热情,他再扫了一眼画,沉吟片刻后开口:“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幅画美得很虚假。”说完后他就立即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到底发什么神经,居然去妒恨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