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响了三分钟左右,闹钟这才宣布投降地安静下来。
林恩琪眼皮掀了掀,像是醒来了,却没有任何动作。
床铺果然又“喀啦喀啦”地移动到水池子前,接着“砰”地一声,一颗枕头被弹到水池子里。
昨夜就在地板上打地铺的林恩琪嗤嗤地窃笑着,睡意暂时远离,兴奋地裹着棉被滚来滚去。
炳哈哈……她又不是呆子,第一天吃到教训,第二天还会乖乖睡床上吗?那个冰块男简直太瞧不起她了!林恩琪得意得像毛毛虫似地扭来扭去,接着缩成一团,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就让冰块男在楼下慢慢等好了,呵呵!
不到一分钟,睡意很快地又袭向她,可是没多久,林恩琪就作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
她梦到自己来到了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的北极,身体冻得发抖。
她……她在作梦吧?怎么会突然跑到北极来了?她这辈子可还没去过那种地方,虽然她从以前就很想和北极熊一起拍照。
可是真的好冷!她抱紧自己的身体,频频发抖,直到真的冷到受不了了,林恩琪才终于从睡梦中醒过来。
很好,这真的是梦,她还躺在地板上,四周没有下雪,身体也用被子包得像春卷似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冷!
怎……怎么回事?恩琪抖到牙齿都打战了,直接接触空气的肌肤像要结上一层霜似的,让她不敢离开被子,于是学毛毛虫蠕动,向门口移动。
美国夏天会下雪吗?
恩琪眼角瞥见墙上空调系统的温度显示。
四十度?噢,美国用的温度系统是华氏……她开始翻找被丢在脑袋瓜角落、几百年没动用的国中理化知识,华氏四十度相当于……摄氏四度!也就是说她现在根本就像被冰在冰箱里一样。
骗鬼啊?哪家的空谓可以调到摄氏四度?林恩琪偏不信邪,可是快要冻僵的身体告诉她,这是真的!就是有那种孤僻的神经病,离群索居的住在海边,又怕不够招摇似的,把房子盖得像惊奇屋,床铺都会跑了,空调可以降到摄氏四度也没什么好稀奇了!
不过,好端端的,空调为什么会降到四度?
房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出现在房门口的朱玺雅解答了她的疑问。
“一大清早沐浴在冷冽的空气中,相当醒脑吧?”朱公子玺雅竟然破天荒地笑得一脸温柔,手上拿着的自然是这栋房子的空调遥控器。
一进门,果然就看到一条春卷瘫在地板上,朱玺雅好整以遐地低头看向林恩琪。
林恩琪瞪向俯看着自己的朱玺雅,颤抖的身体让她圆瞪的眼无法更有魄力地传达她的气愤。
好样的!又被这冰块男摆了一道,真是气死人啦!
别墅的顶楼有一个小型的录音室和练习室,这也是为什么朱玺雅选择到这里训练林恩琪的原因之一。
练习室内,面海的落地窗大敞着,海风吹得白色窗帘像船帆飘扬,朱玺雅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神情仍旧斯文平静,可是眼神里却闪耀着压抑的火光,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濒临抓狂边缘。
立于钢琴旁、随着琴音练习发声的林恩琪,正是考验朱玺雅耐性的元凶。
“啊啊啊……”杀鸡般尖锐的怪叫,接着又是鬼哭神号般的嗓音,林恩琪双脚与肩同宽,双手交握于月复部上方,姿势标准如歌剧院女伶,但是随着她夸张的表情一起出口的,却是一声又一声的鬼叫。
音痴都不会唱成这样,摆明了她就是故意的!朱玺雅脸上没动怒,可是按下琴键的手指却多使了几分力。
“啊啊……嘓嘓嘓……”这会儿干脆模仿起青蛙来了。
真是够了!朱玺雅忿忿地十指一齐用力压向琴键,发出惊人的琴音,然后站起身。
没了钢琴的伴奏,林恩琪也停止了鸡猫鬼叫,对着朱玺雅笑开一口白牙。
“老师,我唱得不错吧!”呵呵呵……一见到朱玺雅明显铁青的脸色,林恩琪可乐了!表情却故意装可爱地露出乖宝宝般的老实相。
朱玺雅瞪着她好半晌,林恩琪大大的笑脸仍然没变。
很好,她就是要跟他赖皮到底就对了。朱玺雅顺了顺气,眼底的怒火瞬间冷却,让林恩琪有些失望。
好可惜,她本来以为他终于要抓狂了,真是功败垂成啊!林恩琪压根把惹火朱玺雅当成三餐饭后的最佳休闲活动了。
“妳打算这三个月都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是吗?”他平静地问。
“没差,我很闲啊!”露出一个皮皮的大笑脸。
“是这样吗?”朱玺雅冷笑,走到音响旁按了几个键。
温凯娣的歌声很快的回旋在这十坪大的练习室里,而且还是那首恩琪最不想听到的“贝壳”。
笑容僵在林恩琪脸上。
棒了一个太平洋,恩琪原以为她可以就此把那些让她心力交瘁的人事物给甩开;想不到这女人竟然还像阴魂不散似的侵犯她的平静。
她瞪向朱玺雅,眼里有着质问的意思。
朱玺雅没料到撒手?这么快就用上,却不打算心软。
“如果妳坚持妳很闲,我也无所谓。”他双手抱胸地倚在音响旁,故意带着冷笑地说,“不过我劝妳浪费时间有很多方法,不需要耗在这里。妳大可以现在就离开这栋房子,回到台湾,继续当一只丧家犬。”
林恩琪粉拳握得死紧,愤怒与不服输让她的俏脸闪着熠熠光芒。
“谁是丧家犬?”
朱玺雅走向她,眼里带着挑衅地睨着足足矮他一个头的林恩琪。
“我差点忘了,妳不只是丧家犬,还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觉的丧家犬。”
林恩琪直觉想甩他一个巴掌,举起的手却快一步被朱玺雅握住了。本以为他外表纤细得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林恩琪被捉住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这一拉一扯间甚至撼动不了朱玺雅半分。
“妳可以不断向周围的人伸出爪子,证明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耐可以向负妳的人讨回公道。”
二句话让恩琪冷静下来,那日罗威在呗塔所说的话又回到她的脑海。
有本事就凭实力打败他!
朱玺雅放开了恩琪的手。
“我怎么知道你有那个能耐帮我?”一反赖皮的模样,斗志又回到了恩琪脸上。
他说得没错,如果她真要虚度这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回到台湾,她仍然是丧家犬,甚至几乎失掉原来仅剩的优势,接下来她就等着看罗威和温凯娣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要振作,可是也得先确定眼前的帮手是不是真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朱玺雅深邃的双眸望进她开始变得认真而神采奕奕的大眼,许久才淡淡地说:“我会让妳知道我有何能耐。”
他转身在钢琴前坐定,五指轻快地在琴键上起了个音,示意恩琪继续刚才的练习。
这回恩琪没有再搞怪,认真地唱出每一个音符。
才唱完一句,朱玺雅却停下弹奏的动作。
“不对。”漂亮的眉再次拢紧。
林恩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又怎么了?”
“谁教妳用这种方式唱歌?”又是那种造作的声音。
恩琪一阵沉默,心神为朱玺雅的问题陷入烦乱的深渊。
谁教她用这种方式唱歌?
不,没有人教她这么唱,而是不知不觉中她就忘了原先唱歌的方式。
“我喜欢妳现在的声音,”在初识罗威之时,他这么对她说道,“希望以后我为妳量身打造的每一首歌,妳都这么唱。”于是往后她不再以原来的方式唱歌,只为了讨好罗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