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希吗?”他轻声问。
吴雪希有些诧异,淡淡一笑,“我没有说话,也没涂很浓郁的香水,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嘴角微微上扬,“一个人失明久了,感觉会比常人敏锐一点。”
“那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坐在地上?”
“我找不到床在哪儿。”他说得很淡然。
她的心却被轻轻一揪。“你起床想做什么?”
“想喝水。”他吶吶地说。
而这时游知夏一直守在加护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看着昏迷不醒的弟弟。
此刻的游颂贤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往日的英俊与潇洒不复见,身上都因出血而显得红肿瘀青,再加上惨白的脸色,只有呼吸器的一起一伏还证明他活着。
游知夏心如刀割,慢慢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禁回过头。
她看到吴雪希搀扶着腾牧韧,慢慢朝这里走了过来。
吴雪希看她一眼,神情沉静。“我们来看颂贤。”
游知夏脸上泛起一抹幽冷的笑,“那妳好好看看他吧!妳看清楚,躺在里面插满管子的那个人,是我的弟弟!”心里的愤恨又涌起。
她忽然抓起腾牧韧的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你也要感觉一下吗?我弟弟现在是什么样子?”
腾牧韧心如刀割,“知夏。”他很想把她拥进怀里,他知道她很痛苦。
她挣月兑了他的手,“走吧,他不会想见到你们的。”她幽幽地说。
他握紧了手,转身离去。
“难过吗?她现在好像很恨你。”吴雪希问腾牧韧。
“她很爱颂贤,对她来说,他不仅是弟弟,她是以母亲的爱在关怀他,看他成长。”他深深一叹,黯然的说:“但是他现在却变成这样,她比谁都痛苦。”
“学长,我好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我们都只是顺应自己的心罢了,游颂贤也是。妳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早上的时候,腾牧韧被尉涛的声音吵醒了。
“腾牧韧,你醒了没?”
他微动身子,表示他听到他的话了。
“好小子!你可真能睡的,我坐在这里一个钟头了,你都没动过,害我都不确定你是不是晕过去了,差点就要叫医生。”尉涛又叫又嚷。
他的声音让腾牧韧有了真实感,他牵动嘴角想笑。
尉涛忽然挨近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事情搞大了是不是?知夏的脸和冰块有得拼,她不守在这里一定有问题。我去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是颂贤的事,唉!”他大大地叹口气,“你这小子怎么就那么背呢?好不容易和知夏在一起了,眼睛又有了点希望,却又偏偏出这种事,这算不算命运多舛啊?”他怪里怪气的口气不像是同情他,倒像在嘲笑他。
腾牧韧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我也不知道,也许真是差了那么点运气。”
“死家伙,现在还笑得出来!还不赶快想想怎么保住老婆!”
尉涛毫不留情一掌拍下,腾牧韧痛得咧嘴。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更担心颂贤,他的情况怎么样?”
“我刚才去问过,情况似乎稳定下来,好像说再过一天就可以拿掉呼吸器让他自己呼吸,只是还没有恢复意识。”
正说着,游之贺开门走了进来。
“牧韧,醒来啦?”他的声音依旧亲切,和往常一样。
“爸。”腾牧韧有点意外,他以为游之贺也会对他生气,就算不像游知夏那样怨他,但总会不快。
游之贺的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这个动酌摧佛解释了一切,他没有怪他。
尉涛瞧瞧他们,忽然站起身,嘿嘿一笑,“今天是星期五吧,莹莹那丫头要放学了,我去接她怎么样?她肯定盼着见到爸爸。”
游之贺点点头,“好啊,尉涛,麻烦你了!”
“没事,老师跟我客气什么?”尉涛笑呵呵地走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腾牧韧和游之贺。
“爸。”腾牧韧唤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又没说下去。
游之贺叹了口气,“昨天晚上,雪希来找过我。”
腾牧韧怔了下。
“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包括发生事故的时候,以及之前她对你的暗恋和颂贤的执着。她说如果真有人要对这一切负责,那该是她。”
“雪希……”
游之贺重重一叹,“其实我一开始也猜到了,从知道颂贤出事的那一刻,在医院里看到你们的互动,我想应该是这样了。”
“爸,你不怪我吗?”
“怪你?牧韧,其实这件事和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若要说错,那也只是颂贤他自己太固执。这都是命啊,这孩子就是太要强!”
“爸。”他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心里波动得厉害。
“傻孩子,你感动什么?难过什么?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知夏现在还看不透;颂贤对她非常重要,她的怨气需要发泄!”
“我知道,爸。”腾牧韧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怨我能让她的痛苦减轻一些,我情愿她怪我。”
“傻孩子!”游之贺握住他的手,深深叹息。
腾纤莹很快就被尉涛接到了医院。
“爸爸。”她坐到腾牧韧身边,柔柔地叫了声,一双小手轻轻模上他缠着纱布的双眼。“痛不痛?”她小心翼翼地问。
腾牧韧微微一笑,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不痛,莹莹一来,爸爸就不痛了。”
小女孩朝他的眼睛轻轻吹气,“乖,不要让爸爸痛痛哦!”
“小丫头!”腾牧韧贴着她的额头,又想笑又想流泪。
“爸爸拆掉纱布,是不是就能看见莹莹了?”她仰头问他。
“嗯,对呀!”他轻轻应了声。
腾纤莹靠在他怀里,“那爸爸就能带我去游乐园了。”她满怀期待地笑着。
她笑得那么开心,小手拉着他,腾牧韧忽然很怕让女儿失望。
“爸爸,妈妈呢?”她环顾四周,开始寻找母亲的身影。正巧尉涛推门进来,“涛叔叔,我妈妈呢?”
“哦,这个……她现在有事,所以不在。”尉涛有点支吾地说,这问题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腾纤莹倒是很乖的点个头,“叔叔是不是买了好吃的?”
“小家伙,狗鼻子,真够灵的!瞧瞧这是什么?”尉涛挥了挥手里的汉堡。
“哇!好棒啊!莹莹饿了!”她舌忝舌忝舌头,露出流口水的模样。
尉涛爽朗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子,“小丫头,快来吃!”
看腾纤莹吃汉堡的模样,尉涛好奇地问腾牧韧:“这丫头一直都是这么能吃吗?”
腾牧韧笑起来,“莹莹是很好养的孩子,她从不挑剔。”
“挑剔?”尉涛皱了眉头,“你是指我买的东西难吃吗?”
“你还不是喜欢那些垃圾食物,还好你只是难得买一次买给莹莹吃,否则我还真担心。”
“腾牧韧!”尉涛跳起来,作势就要过去掐他。
“叔叔,你又要欺负我爸爸吗?”嘴巴吃得鼓鼓的腾纤莹朝他皱皱眉。
尉涛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小丫头,尝到甜头还不饶人吗?”他转头看腾牧韧,“还要多久才能拆纱布?”
“一个礼拜。”
游知夏坐在加护病房外,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抬起头,是吴雪希。
吴雪希坐在她身边。“我要回美国了。”她看着躺在里面的游颂贤,对着游知夏说。
“妳回不回去和我没有关系。”游知夏冷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