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湖边,妳问我喜不喜欢玫瑰。”
“你一点也不喜欢玫瑰,你只喜欢茉莉。”吴雪希说得伤感,“可是,游颂贤却因为我而受到了伤害。我不该利用他的感情,也许我和他交往根本就是为了能多点机会看到你。”
“他也许早就知道。”腾牧韧叹息。
“他早知道?”吴雪希有些吃惊,“他知道我只是利用他?”
“所以他才会那样歇斯底里,他很爱你;而我们不管有意或无意,都伤害到他了。”
“不是你的错,学长……”
“够了!”游知夏推门而入,瞪着他们。
“知夏。”腾牧韧很吃惊,他没想到游知夏会忽然出现,她听到他们的谈话了吗?
“够了!”她慢慢地说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伤害颂贤?”
“游医生,妳误会了,学长他没有……”
游知夏苍白着脸,走到腾牧韧面前,说道:“腾牧韧,你怎么会这样对我?”
他心头一震,“知夏。”
她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呼唤,转身走了出去。
空气中,忽然有了一丝寒意。
第八章
腾牧韧就要进手术房,但是游知夏呢?她还不来看他吗?他很想在进手术房前再听一听她的声音,那样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没有遗憾。可是伸出的手,在空气中挥一挥,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抓住;以往只要他一伸出手,就可以马上抓到她柔软的手,但这次却没有抓到。
在进入手术房的前一刻,他伸出的手终于收了回来,平放在胸前,感觉自己的心跳,他只有从自己的心跳中去感觉她的心跳了。
而此刻游知夏正在急诊室!
当她看到浑身是血的游颂贤被送进来时,她的心也像停止了跳动,从担架上移过来的他,惨白着一张脸,让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一个小时前他还活生生地从她面前开车而去,为什么现在他会变成这样躺在这里?
“车祸,与一辆巴士相撞!发现时已经没有意识,呼吸微弱!”
“颂贤、颂贤!”游知夏像疯了似地扑上去,惊慌地叫他的名字。
“游医生,游医生!”她麻木的身子被同事们拉开。
腾牧韧恢复神智的时候,麻醉的感觉还没完全过去,他感觉自己身体僵硬,眼部伤口处传来一阵痛楚,彷佛割在心上。他微微动了动,慢慢伸出僵冷的手。
“知夏……”他叫着游知夏的名字,想寻求她的温暖。那双柔软的手,可以减轻他的痛楚,他现在好想感觉她的存在。
冰冷的空气中,他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伸出的手除了痛楚只是冰冷,那双温暖的手不在了……
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嘴唇很干,浑身疼痛,稍微动了动手,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握住他。
“知夏……”他的心一阵激动,是她吗?她终于回来他身边?但是当他感觉了那双手之后,只有深深的失望。“谁?”他轻声问。
“学长,是我。”
他在脑海里思索这个声音,“吴雪希?”
“是我。你醒过来了,想不想喝水?”她问得轻柔。
他想点点头,但用力之后是疼痛。
吴雪希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拿起棉棒沾上水,轻轻送到他唇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他忽然问。
她的手停在那里,没有回答。
他知道有事发生了。“知夏她……”
“游医生没发生什么事,你放心。”
他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但随即他想到了另一个人,“是颂贤?”心里被一股恐惧慢慢攫住。“是不是他?”他问得急促。
吴雪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学长,医生说他刚动完手术,不宜太过激动。
“他出了车祸。”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是游知夏。
“知夏。”腾牧韧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很想去握她的手。
游知夏一步一步走过来,停在他床边,任他的手僵在那里,她没有伸出手去握,只是看着他,“颂贤昨天离开医院后发生车祸,现在还躺在加护病房里。他没有意识,靠着呼吸器维持生命,他很可能永远都这样!”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语调冰冷。
“游医生……”吴雪希想阻止她,她现在不该对学长说这些,那会刺激到他。
腾牧韧伸出的手慢慢垂下,一股冰冷逐渐侵蚀他的心。
游知夏看了吴雪希一眼,忽然冷冷地说:“男友生死未卜地躺在加护病房里,妳竟可以安然坐在这儿?”
吴雪希没有说话,视线落到静静躺着的腾牧韧身上。
游知夏的目光也落到腾牧韧身上,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们不觉得,是你们两个把他害成这样的吗?”
病房里一片死寂,腾牧韧只觉得伤口上那些烫热的痛楚几乎将他淹没……
深夜的病房,静得没有一点声息。游知夏打开门,走进这让她感到寒冷的地方。腾牧韧躺在那里,正在熟睡吧?她走了过去,窗外流泻进来的黯淡星光洒在病床上,她静静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妳怨我,是不是?”背对她躺着的腾牧韧忽然开口问她。
她惊了一下才说:“是,我怨你也恨你,如果不是你和吴雪希,颂贤不会变成这样。”
腾牧韧没有说话。
“母亲死得早,很小的时候,颂贤的饮食起居都是我在照顾,看他一点一点长大的。他会抱怨我做的饭难吃,会嘲笑我的发型,但是有人欺负我或说我坏话的时候,他却会跳出来跟他们拼命。他是我最宝贝的弟弟啊!可是因为你们,他却变成这样!你怎么可以把他害成这样?怎么可以?”她红了眼,心里矛盾痛苦得彷如刀割,两边都是她最深爱的人。
“是我把他害成这样?妳是这样想的?”好半天,腾牧韧才静静地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是你和吴雪希,他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她痛苦地直摇头,“为什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你告诉我啊!或许是我的错,是我太想着自己的幸福而忽略了颂贤……”
她的脆弱撞击着他的心。
“知夏,别让自己痛苦。妳可以怨我,但那绝不是妳的错,不是!”他清幽的声音里融了一丝疲惫。
这一夜,久得彷佛一世纪那么长。腾牧韧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他只是口渴想要喝水。他模索地从床上爬起慢慢地走着,他不太记得病房的摆设,现在只能靠肢体的碰触,来确定具体的位置。
伸出的脚撞上一件硬物,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感觉不出这是什么。他一转身腿又踢到另一块硬物上,很痛。他发现他的判断不对,一下子没了方向感,有种淡淡的恐惧慢慢上升,就好像置身在一个茫然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周围布满荆棘,却又是那么的空荡荡。他想回到床上去,口渴可以忍着,但他害怕这种空茫的感觉,好像随时可能会重重地跌下去。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连床的位置也找不到了。
他慢慢地坐下来,冰冷的地面透着寒凉,但是他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至少这样坐着,他不会摔得很惨。他的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一个人走近他,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把他扶起来,牵引他走到床边,让他重新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