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游知夏竟笑出声来,引得游之贺和腾纤莹都望向她,腾牧韧也停下手里的筷子,大家都不明白她吃着饭怎么就忽然笑起来了。
“妈妈,吃饭的时候不能不专心哦,不然会消化不良的。”腾纤莹像个小老师似的说教起来,“对不对,爸爸?外公?”她两边望望,寻求支持者。
游之贺会心地一笑。
晚饭后,游知夏收拾干净后,就想到腾牧韧的身边。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打开他房间的门,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脸对着外面若有所思。
游知夏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夜风凉凉地吹在脸上,她觉得很舒服,闭上眼睛伸了伸懒腰,偏过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亮,清澈的眼波如一泉清水,悠悠荡荡,令人着迷。
“莹莹很喜欢这里。”
腾牧韧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话的声音乍听有点纤细,但其实是温柔的缘故,他的声音常常带着这股温柔,当初在电台里让多少人着迷的声音。游知夏的记忆飘到了很远,好像看到初次见面的腾牧韧。
“妳的脾气好像改变不少。”他的唇边带着浅浅的笑,觉得她比过去柔和许多,也细心很多。过去的游知夏脾气很倔,做起事来又很心急,是个像火焰般的女孩子;但现在,他感受到的是淡淡的温柔,很舒服、很牵动人心。四年的时间,变化真的很多。
“我过去的脾气很坏吗?”她挑挑眉。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这样的转变,她待他温柔,那是因为同情他的缘故,还是因为对过去的愧疚?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不想要的。同情对残缺的人来说,是种残忍,他更不想要游知夏对他的同情。
气氛有点凝滞起来,她觉得他忽然有些不高兴。
“想洗澡吗?”他的神情有点疲惫,也许他是想休息了。
他点了点头,想站起身来;她急忙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我自己可以站起来。”
他的表情很淡漠,这让游知夏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在她絮絮叨叨告诉他浴室的摆设时,他一直是沉默的。在她细心地说了又说之后,他只是回答──
“别担心,我可以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就会叫妳,好吗?”
浴室的门关上后,游知夏怔怔地对着那扇门,她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也说得太多?牧韧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大高兴。
刷刷的水声响起,腾牧韧摇了摇头,自己是怎么了?知夏只是好意,他却有点排斥。他淡淡一笑,难道他也在闹小孩子脾气吗?别幼稚了。
腾纤莹喜欢黏着腾牧韧,于是从自己的房间跑到他房里来。游知夏特意给腾纤莹布置了一间儿童房,满心以为她会很喜欢,但那间房间显然比不上在腾牧韧的身边。她洗完澡便带着她的金发女圭女圭跑过来了。
“这是金卷儿!”她对游知夏介绍着自己的女圭女圭。
“金卷儿?是她的名字?”游知夏随着她的情绪,模了模女圭女圭的头发,“因为她头发卷卷的缘故?”
“对啊,妳不觉得她的头发很漂亮吗?”她眨着明亮的眼。
游知夏微微一笑,“莹莹想梳这样的头发吗?”
“妈妈会梳这样的头发吗?”
“嗯,可以试试。”游知夏回答得很有自信。
母女俩正说着,腾牧韧从浴室里走出来,游知夏见他已顺利洗完澡,轻轻地吁了口气。其实她一直不大放心的,毕竟他不熟悉这里,怕他会摔跤。他站定在门边,显然是在考虑方向在哪里。游知夏想去扶他,但却犹豫起来,她还记得他刚才不愉快的表情。正在她矛盾的时候,他已向这里走了过来。
游知夏眼尖地看到女儿扔在地上的玩具熊和小房子,糟糕!
“韧,小心!”眼看腾牧韧就要被绊倒,她很快地跑过去想要推开他;结果反而是她重心不稳拉着他一起摔倒,而他成了垫底的那个。
“知夏。”他没想到在这里的第一跤是被她拉着摔倒的。
游知夏伏在他胸口喘着气,有点惊魂未定。听到他的呼唤,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他身上,这样算不算被他抱在怀里?她微微地红了脸,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淡香味,忽然有点头昏起来,一颗心也狂乱地跳动;她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像这样躺在他怀里,与他十指交缠的那份亲密与缠绵……
“知夏……”腾牧韧轻轻推了推她。
“啊!”她回过神,“怎么了,你摔痛了吗?还是受伤了?”她慌乱起来。
“不是,妳……可不可以起来?”这样暧昧的姿势,他发现自己有种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的冲动,想好好的亲吻……可是,那是不可以的!他才想快点离开她柔软的身体。
游知夏红着脸坐起身,“我很重吧?”她尴尬地笑着,心里却因为他的排拒而介意着,有种很惆怅的感觉;曾几何时,想窝在他怀里都变得那么困难。
她抬起头却对上女儿兴味盎然的大眼睛。
“爸爸。”腾纤莹柔柔唤了一声,“莹莹在等你讲故事喔,『十一只天鹅』的故事昨天说了一半耶,艾丽莎能不能救回她的哥哥们?”
“嗯。”腾牧韧回应她,在游知夏的搀扶下坐到床上,腾纤莹便依偎到父亲身边。
见他们父女相拥、一副惬意温馨的模样,令游知夏羡慕起来。
腾牧韧轻柔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连他说的故事彷佛都带着魔力般,让人屏息着迷。
“夜里,艾丽莎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美丽仙女来到她的面前。仙女告诉艾丽莎,用荨麻织十一件长袖的披甲,披在哥哥们的身上,魔法立刻消除,她的哥哥们就可以恢复人形。仙女又告诉艾丽莎,在织完十一件披甲前,不能够开口说话,否则哥哥们就会死去。天亮了,艾丽莎醒了,她立刻跑出山洞去找荨麻。
荨麻像火一样的刺人,艾丽莎女敕白的小手烧出许多血泡,可是她不吭一声。艾丽莎把采来的荨麻用脚踩碎再搓成线,然后开始编织披甲。晚上哥哥们回来后,看见妹妹手上和脚上全是血泡,伤心地流下眼泪。艾丽莎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着,织完一件再织一件……”
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知道她会在听故事中不知不觉地睡去。
游知夏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看到女儿酣睡的模样,她便温柔地替她整了整被子;然后倾身在腾牧韧额上淡淡地吻了一下,随着他交缠的呼吸声,她叹息的轻说道:“晚安。”
他心悸一下,然后听到她关上房门离开。
医院,忙碌而纷扰的地方。
彼竹峰在餐厅找到游知夏,便端着餐盘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微微一笑,“上午的手术很成功,知夏,妳做得不错。”
她回他一笑,喝了口汤,“可能是心情好的帮助。”
“妳心情很好吗?”顾竹峰闻言抬头,见她果然是一脸轻松的笑容,一丝不紊梳于脑后的乌发,细致清丽的脸蛋,还有那双充满神采的眼,游知夏是一个很迷人的女人。
她看起来光彩焕发,不禁问道:“什么好事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