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哩咧!”谢予宁不禁发出哀叫:“我们都已经被灌三轮小米酒了,你现在才要出发?”
他有些无奈,道:“这边的事情才刚全部处理完,最快也得四五个小时才到得了部落,你们就再撑着点吧。”
“就是快要撑不下去了才打电话问你这个救兵啊!”她又哀叫。“展老大,我知道你昨天才刚回台湾就又把你叫来帮忙是有点过分,但我真的只剩下你可以求救啦!你一定要快点来啊!”
这个部落的酋长太热情好客,文建会的这份企画案才刚刚开始进行拍摄,就已经把他们这整支拍摄团队的人员灌酒灌倒了一大半,战力严重不足;展老大和酋长是老交情,也是少数能制得住他四处找人灌酒的人,所以她才赶忙搬救兵,不然这个企画案肯定就要拿空白带回去交差啦!
“知道了,我会尽快过去。”他轻笑回道,很明白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处境。
币上电话,他继续开车,然而心思却有些浮动。
他向来非常忙碌,每年的预定行程几乎全满,且不时还会有这种临时被叫去帮忙拍摄的状况,把他已所剩无几的空余时间填塞得毫无缝隙,然而……自从上次拍完硕霖的广告之后,他却有种“还不够忙”的感觉……
还不够忙,因为他竟然还有时间会想到欧阳橙。
即使他特意把自己丢掷到遥远的彼方去拍摄纪录片,远离有她存在的城市;即使把所有时间都埴一满他衷心喜爱的工作,专心于他的梦想,却还是不够,怎么样都不够……甚至离她越是遥远,时间经过越久,越加忙碌于工作之中,他竟然反而越加想念她。
正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往往一回神,他才蓦然发现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她的笑脸与她闪闪发亮的坚毅瞳眸。
他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原来具有这般强悍而巨大的力量,足以将一个人原本所坚持的信念连根拔起、彻底摧毁,瞬间重新建构成另一种只属于想念的坚固堡垒。
即使是像现在正在开车的状态,他的心思也仍旧充满了她的影像,就像不断反覆播放的拍摄带,根本无法按下停止键,有时候甚至会将擦身而过的路人误认为是她……
“咦?”
在往后疾退而去的街道画面中,他忽然捕捉到一抹快速闪动的熟悉身影,双手反射性的立刻做出动作,将方向盘一转,随即踩下煞车,将车辆迅速停靠到路边……
***
自从奔离公司之后,欧阳橙就一路沿着大街狂奔,整颗心无比混乱又纠结。
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早已像一张密实的闇黑大纲将她紧紧罩住——对展拓扬的思慕,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对书桓的歉疚,对应天骥的不齿,对父亲的忿怒……全都一古脑儿的往她头顶压来,教她仿若要窒息,而刚刚所受到的屈辱则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她压垮。
她漫无目的的奔跑着,要跑去哪里她不知道,要跑多久才有办法停止她也不知道,她只想逃离……
“橙!”
一声叫唤忽然传进她耳里,震动她混乱晦暗的意识,就像一道阳光穿透浓密的灰云,洒下一束金色光亮。
她一愣,脚步稍缓。是她幻听吗?她怎么会听见展拓扬叫唤她的声音?那是只属于他会叫唤她的方式,但他人不是不在台湾吗?还是因为她太过思念他,导致意识不清了?
怀着不确定,她脚步渐缓,终于完全停住,声音像是从她身后传来,她想确认声音的真实性而转过身——
“橙!”
才转过半个身子,随着又一声近在咫尺的叫唤,她随即被拥入一具温暖而厚实的胸怀。
她怔愣,然后瞬即认出这具胸膛的主人,真的是他……
他紧紧拥抱住她,仿佛此生都不愿再放手似的紧紧圈拥着她,然后以发自肺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我想你。”
她胸口猛地一震,屏息,伸出手,也同样不顾一切的紧紧回拥他。
大街上有不少行人走过他们身边,皆对他们投以惊异的目光,但他们不在乎,只是无言紧紧相拥;这一刻,彼此无处可去的思念才终于有了出口,犹如荒漠般的心灵终于涌出一眼泉,静静填补彼此干涸多时的灵魂。
好半晌,她忽然在他怀中轻道:“我们的传唤铃一定是相通的。”否则他怎么可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就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稍稍放开她,拉出一些距离好能够看见她的面孔,双手却仍轻拥着她,深深看进她眼底,问:“发生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在大街上狂奔。
她摇头,眸中却有着掩藏不住的委屈。
他眉一蹙,当然不会错看她眸中的神色。“是谁?又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工作上的一些小事。”她强自冷静道,是个性上的倔强,也是习惯性的隐藏情绪,更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明刚刚发生的状况,所以只好选择不说。
“橙。”他定定看着她,笔直的眸光说明他看得出来她没有说实话。
她回避不了他的眼神与眸中的担忧,只好轻叹道:“我太想你,搞砸了一些工作,被父亲责怪。”
他眼中逸出心疼,伸手轻抚她颊,又道:“不止。”她肯定还保留最主要的原因没说。
“我……”
她本想再摇头,却是再也克制不住的一抿唇,委屈的神色已然表露无遗——他总是有办法看穿她坚硬的外壳,而她也总是无法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只好整个人又埋回他胸前,双手紧紧捏握着他胸前的衣料。
“橙,别躲我。”他低语,温柔语气隐含坚定,将她又移开一些距离,注视着她的眼,执意知道缘由。
在他笔直且具坚毅穿透力的瞳眸注视下,最后她只能妥协,微咬唇,眼中隐含愤慨与屈辱,断续低道:“应天骥那家伙……那个卑鄙的家伙……强吻我。”
然后又赶紧解释:“当然,我没有让他得逞,我甚至还踹了他一脚又揍了他一拳……真的,真的没有让他得逞……”她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变得有些气虚,但不是因为他不相信,而是他竟然抬起手以拇指既轻且柔、却又异常坚定的擦抹着她的嘴唇,眼中浓郁染进罕有的深沉阴惊。
她从没见过他这般饱含占有欲且明显愠怒的眼神,就像是属于他的东西被窃夺了似,她也不以为她有可能看到他这样一个心胸清朗如大地的人会出现这样的眸光,一时惊诧得无语,却又无法克制的感到一丝羞怯与真切被爱慕着的甜蜜。
他灼灼注视着她的樱唇,胸口像有一团火在闷烧,而随着指尖传来的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另一波异样的潮骚毫无预警的汹汹涌起,他眸光霎时变得深浓,深深注视着她因抚触而变得娇艳欲滴的嘴唇。
他深浓的眸光教她不自觉微微轻颤,一股突然的冲动,她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唇。
是个短暂而矜持的吻,只是轻轻印上然后退开,然而他在瞬间的怔然之后随即追上她退开的唇,捧住她的脸,深深覆上她的唇。
她屏息,完全没预料到他的动作,也完全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嘴唇可以这般火烫炙热……
他像是烙印般的吻住她的唇,不是那种狂野激情的吻,而是深刻且坚定执着的吻,仿佛在宣告他最执着不移的情感。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深深吻住她之后便轻轻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