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泗摇头。“这是来跟你赔不是的。”
赔不是?初荷想了想。“因为梅沁说的话吗?我真的没放在心上。”
原来是代弟弟前来赔罪。
“还有,为了我害你输掉的那盘棋。”他轻轻说着。
初荷看向他,想起早上两人对望的尴尬,顿时脸颊有些燥热。
“那是初荷自己棋艺不精。”
“其实我本来就有打算来拜访。”兰泗忽然道:“敦华的事,谢谢你守口如瓶。”
“她如今顺利成亲,想必你们也已经都知道了。”
兰泗摇头。“我阿玛额娘仍以为她胖了。敦华在成亲前坚持不肯露面,这也是对的,倘若在长辈面前作呕,就什么也瞒住了。”
“你阿玛额娘全然不知,那你又是如何猜到的?”
“我从边疆回来后,连续几晚观察,结果被我看到云海贝勒几乎每夜翻墙进入敦华院落,再加上闻到酸梅汤的气味,还有作呕的声音,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不过,我当然不曾当面问过她。”发现真相后,他惊讶之余,不禁对初荷兴起感激之情,感谢她守口如瓶。试问,有哪个格格是大着肚子出嫁的?这消息倘若走漏,可真是不得了。
尽避弄大她肚子的罪魁祸首就是新郎官,但无论如何还是会让礼亲王府颜面尽失啊!
初荷听着,不由得脸红。她从敦华书信中得知她怀有身孕之事,但可不知道云海贝勒竟然为了见心上人,甘愿每天爬墙。
“我替礼亲王府谢谢你保守秘密。”兰泗着实感激。要知道那日他提出交换条件,初荷竟然宁可自己身陷险境也不愿透露敦华的秘密。
“原来你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竟只给人一样礼物。”
不该说的。初荷月兑口而出这话后极为懊恼,她其实只是想开点玩笑,但说出来后,怎么觉得像是厚脸皮在讨东西似的。
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那我一定补齐歉礼和谢礼。”兰泗笑着,没想到初荷竟然也会开起玩笑,尽避此刻她自己尴尬得几乎要躲进地洞里。
“别了,我只是说笑而己。”他一定觉得她像小孩儿一样幼稚吧?
兰泗对此却十分坚持。“就让我送吧,我该给的。”
不说还好,一说又让初荷尴尬得无地自容,这下子她成了真真正正的脸皮了!
“敦华能得你这样的知己,真是有福。倘若咱们王府还有人能结交你这般知己,也可说得上是极之有幸。”他看着初荷,想起她认真照料花朵的模样,以及她谈吐文雅、言之有物的才女内涵,深觉有此知己实在是人生乐事。
初荷不是傻子,也从来不会故作娇憨,她懂当兰泗说出这句话时,是真真切切想结交她这个朋友,再不当她只是小妹了。
“能跟礼亲王府大贝勒结为知己,是初荷的福气。”她开怀笑了。
从没起过自己竟然可以成为兰泗的知己,从今尔后,她不再只是被他隔得远远的,苦苦观望了,她能够畅快的跟他面对面谈天说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欣喜的呢!
初荷绽开笑靥,这可以说是她返回北京后唯一的好事啊。
第6章(1)
兰泗十天里完成了两幅茶花画作,一幅是被称为“粉红双姝”的花办颜色极淡的粉红色茶花;另一幅是同株生出十朵正红色的珍贵奇花“十全十美”。皇太后看了画作之后凤心大悦,立即挂在大厅上,还赏赐一套上等画具给兰泗。
也就因为画作已经完成,因此今早她看见梅沁摆好棋局等着时,颇感讶异。
饼去几天,她已经被这个“棋痴”给抓着下了好几局,好几回她和皇太后联手竟还输给梅沁。初荷心想,整个北京城大概也只有梅沁敢如此大胆的连赢皇太后好几回,不过看来皇太后也没生气,只觉得梅沁直性子得彻底。
只不过后来就都没再说要跟梅沁下棋了。
“皇太后召你来下棋吗?”初荷奇道,应该不可能吧。
梅沁嘻嘻一笑。“是我昨儿个跟皇太后说今天定要再找你下一盘,她说随便我。”
初荷哑然失笑。这人还真是不会看脸色。
“你大哥知道吗?”看情况大概全然不知。
丙然梅沁摇头。“他和我阿玛今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阿玛是被圣上召见,大哥最近也忙,听说是礼部在办理圣上祭祖的事情。”
天还没亮啊,好辛苦。
“你不想下吗?”瞧她一副思索状,好像很迟疑。
“不是的,只是这儿毕竟是她老人家静养之地,还是别太打扰的好。”想必皇太后也对他这种要求感到意外。
梅沁歪着头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结果梅沁就这么等着初荷事情都处理完毕,然后跟着来到她宅第。
初荷不得不承认刚开始实在不想让他跟回来,但其实跟梅沁下棋极有意思。他大概是把所有心思都花在钻研棋艺上头,每每初荷觉得看穿他布局,以为赢面很大时,却又被他神来一笔的反攻战略给打败。
结果这反而激起她精益求精的念头,苦思钻研作战策略。
半个月不到,初荷棋艺精进不少。
“你说说不到这儿该怎么走才好?”
晌午,初荷独自在书房研究今早输给梅沁的棋局,看见兰泗来访,就随口问着。
“这个给你。”
初荷抬起头来,看他递来一本封皮陈旧的册子。
她狐疑接过一看,顿时欣喜。“是《论弈》!听梅沁说这是一本专门研究棋术的古册呢。”
初荷翻开几页,就发现上头有许多后来添加上去的注解或心得,那俊逸的字迹一看即知是兰泗所写。
“这是你的珍藏,我看完之后就归还。”她看到好几页上面详细记载某年某月某日跟谁对弈、厮杀过程以及他如何破解对手设的陷阱等等都写得十分清楚,竟还有输赢的注记,其中一行写着赢过醇亲王府的二贝子,还写上大快人心。初荷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日期是在五年前,那时兰泗应该才十八岁,难怪有点稚气。
苞古册内容比起来,兰泗写在旁边的这些字句反而更为希奇。
“你留着看吧。”反正他已经熟到都会背了,而且他现在也只有偶尔去棋艺社才有空下棋。
“这下子梅沁可没这么容易赢了。”她爱不释手的翻阅着,看兰泗写的字比看书本内容还津津有味。
“大年初三后宫里设宴庆祝佳节,你会去吗?”皇太后找了好多年轻贵族,说是要热热闹闹的看戏。
“嗯,皇太后说不许推辞。”其实她正烦恼这件事儿。本想自己的职责就是过年期间让茶花都漂漂亮亮的供人欣赏即可,没想到皇太后却说放完烟花才许离开;她向来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种聚会的,但皇太后有令,她又岂敢不从呢。
“是啊,不许推辞。”兰泗闷闷的说着。
“怎么?”看他眸中光芒有些黯淡下来,初荷知道这是他心情不佳时的反应。
兰泗平淡一笑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皇太后娘家一位蒙古扎萨克亲王的小鲍主也会来。”
不只是这样,豫亲王府的六格格以及另外他记不得名字的名门闺秀都会来,总之这就是上回皇太后给他看的五张画轴里的女子都会现身。
“那又如何?”初荷揣测着扎萨克亲王小鲍主要来跟兰泗的心情有何关系。
兰泗突然不乐的叹口气。“老人家说倘若当晚我没跟她们攀谈,就自己提头去见她。”
“她们?”初荷瞪大眼睛。
兰泗盯着她半晌。“跟你说吧,反正也没啥好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