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他们在木屋邂逅而结识,云方拜倒在地温柔的风采中,甚至不惜违逆母亲,偕她远赴乡下的一所教堂,正要为她戴上戒指时,没想到……
“我来,是想跟你谈语嫚的事。”
“语嫚?!”那个愚蠢无比、胆大妄为的女人?!她伤他更甚!
从来没有女人可以那么凶悍地拒绝他,包括兰音。
“有什么好谈的?”他生气的吼。
“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她?”
放弃她?他是真的想,也在努力著,可是,那残存在木屋里的气息,总是可恨地折磨著他。
“那……似乎不劳你操心,不是吗?”
兰音见他依然桀骜不驯,大大地叹了门气。“难道你还是那么恨我?”
面对她直截了当的问话,云方坚定的信念反而模糊了,他……真的恨她吗?
兰音突然语出惊人:“也许你不知道,其实菲菲……是我的亲生女儿!”
“什么?!”
她安详地往石椅上坐下,然后才悠悠地开口:“她是我跟纪百呜的女儿。我十八岁那年,因拜师学艺而结识了他,没多久,我们就陷入热恋。可是,百呜已经有了妻子,我明明知道,却还是无法自拔……”她顿了顿,脸上因回忆而表情丰富。
“师母,也就是百鸣的妻子,是个传统而善良的女人,她对我-直很好,好得让我……痛恨自己。就在我发现自己怀孕的同时,师母也不争地患了胃癌,在当时,我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离开百鸣。第二年,我生下了菲菲,想不到有一天师母突然找到我,对我说,她愿意扶养孩子。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师母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她的态度又让我觉得她根本不知情,只是不忍心我成为未婚妈妈。她说她最大的遗憾是没能替百鸣生下一儿半女,所以她打算扶养我的孩子,并且领养个男孩……后来,我就把孩子交给了她,也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女儿了;可是,就在我答应你求婚的前两天,百鸣来找我,说师母过世了,并且交给我一封信……”她拭著眼角,双眼茫然地望著窗外。
“我看了信之后才知道,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她甚至请求我原谅她的自私,当时她无法成全我们,只是贪婪地想让百鸣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程。她在信中直要我别内疚,因为感情是强求不得的,她跟百鸣的婚姻全是她父亲一相情愿的撮合,她一再求我回到他身边,代替她去尽一个妻子未完的义务……”
“所以你才会从婚礼上临阵月兑逃?”
兰音点了头。
“其实我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感情,不能否认的,当时年轻热情的你确实带给我许多欢乐,可是……当我再见到百鸣时,我才明白,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他。然而,基于对你的愧疚感,却使我拚命地想压抑、想藉助其他力量上忘怀……可是,那对你是不公平的,我无意去伤害你,但若继续下去,只有伤你更深!”
听完她的话,云方的内心涌上一股好生奇怪的感觉。
原来地跟纪百鸣还有此段曲折的情路,难怪她会舍他而去……他不柰松了口气,原来自己的“惨败”是情有可原的。
云方不由得暗暗心惊,难道自己多年来所在意的不是她,而是挫败的自尊?抑或只是一份自信心?
“小方,其实,我也曾经认真地替你想过,你真的那么爱我吗?你有没有问过自己?”
“我……”
“其实你爱我远不如爱你自己,对吧?”
“这……”云方搔著头,有些赧然,但面对她清澄的眼睛,随即释怀莞尔,“或许吧!这么多年来,什么事都在改变,倒有一点没变,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你反而比我还清楚。”
“那是因为旁观者清,就像你跟语嫚之间的感情。”
又提她!兰音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他的感受,而语嫚却可以不露痕迹地驾驭他的知觉。
“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其实……她是爱你的。”
“你怎么知道?是她告诉你的吗?”他两眼立刻发亮。
“她怎么可能告诉我?她知道我跟你的事之后,就执意搬走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吃醋。不过,她一直对我强调,不关任何陈年往事。小方,或许……你表达得不够清楚,她在乎的,是你的一句话。”
“一句话?什么话?”
“笨蛋!就是我爱你呀!”秉均突然冒了出来。
他躲著偷听好一会儿了,看见云氏特有的蠢相又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冲了出来;那句“我爱你”一道出,他立刻全身抖了两下,作呕吐状。
“哎呀!肉麻死了。这种话还是留给云皓说来得自然些。你们不知道,那小子去接菲菲的样子,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我千交代万嘱咐,要菲菲好好整他,哪晓得女大不中留,人家十八般武艺还没使尽,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欢天喜地的跟人家走了。唉!他们走了之后,我是干呕了半天,家里的鹦鹉倒学会一句话:『我爱你』!”
兰音被逗笑了。
云方则笑得很牵强。
“干嘛摆著一张若瓜脸?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连鸟都会说,难道你不会?”秉均取笑完云方后,才又由衷地说:“不过,若真要教我对一个女人说,我的舌头不抽筋才怪!”
“秉均,话别说得太快哦!”兰姨笑道。
秉均拍拍胸脯,“SuperMan说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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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嫚整装好预备外出,秉均突然撞了进来。
“瞧你!急什么?!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不算什么事,是有个人要我交样东西给你。”
“哦?”
秉均交给她一幅画。
她一看,立刻红了眼眶。
那是木屋外,桃花朵朵飘曳一地,椅内那个裙角飞扬、秀发微鬈的女人正合眼休憩,唇角犹扬著甜美的弧度……
那是她!而作画的人是……
画的右上角有两行小字--
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
“是云方,是不是?”她努力抑住心中激荡的情愫。
“咋!你真厉害呢!如果他知道你一下子就清著,一定会很安慰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他没机会知道了。他把画交给我以后,就搭机回美国去了。”
“啊?!”她整个人像被狠狠地痛击一拳。
“或许这样子也好!省得他老是对你纠缠不清,你可以落得清静些……”
“死小黑!臭小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语嫚突然大声叫起他小时候的浑号,接著,她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你知道什么?谁要他走的?他竟然敢不声不响地说走就走,骗子!全是骗人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喂,你别哭嘛,都怪我!”秉均拍了自己两下巴掌,他原是想藉此引她表态,可是,见她愈哭愈凶,他也慌了。
“当然怪你!谁教你不留住他的?谁教你多事替他送画的?你不会教他自己拿来吗?”
“是你自己说,永远不要再见到他的嘛!”
“你……哎呀!你真是笨死了,我……”她愈想愈伤心,竟然没有人了解她的心事!
这一哭益发不吋收拾,秉均只好把肩膀靠过去,承受她那一脸的眼泪、鼻涕。
躲在窗外的云方,原本正因语嫚为自己掉下成串的泪珠而暗自陶醉,待见到她钻进纪秉均的胳臂里时,顿感事态严重,立刻按捺不住地冲入屋内,一把推开他们。
“喂!小子,别演得太过火,你可没说有这一幕的!”他凶狠地瞪著秉均,然后,一把把语嫚拉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