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顶多只能勉强看到有人躲在角落里探头偷窥她,可走到哪儿,哪儿就没人,无法问出任何蛛丝马迹。
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存心不让她发现事实。除了千海帝还有谁?但是……长年躲在密室自得其乐的千海帝,所有命令都由她草拟公布,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行动;那么,他到底是何时封锁了这事的消息?
首先,她想到在应付敌人时,当时他给她的毒香失去作用一事,她特意到千海帝很少涉足的御医处,一本一本的找寻有关苍炎三王历代对毒物的纪录。
谤据上面的说法,苍炎三王家,各自有其研究的范畴,彼此之间不一定娴熟对方的领域。
但,能确定的一点是,各王家间,族人多半对自家传承的毒药都有抵抗力,综合所有线索来看,那些人不但应该认识千海帝,说不定还是帝家的亲族?
可是她记得,帝家应该已经没有其他直系血脉的族人了才对啊。
“这书阁借芸儿姑娘,自然没问题,如果还有什么想知道,姑娘直说无妨。有我能为姑娘效劳的地方,芸儿姑娘请别客气。”
年轻的御医冉大夫一面说着,一面为芸儿斟了茶。“最近天气阴暗不定的,喝这种药汤可以暖和身子,调和血气。”
“大夫别忙,芸儿一会儿就走。”芸儿忽然意识到,她光顾着找这些陈年的纪录看,一下子就快傍晚了,而她竟然跟这位年轻的大夫,两人独处在这书房内……
大夫不但殷勤的想帮她,甚至就站在她旁边;冉大夫在宫中也是极受宫女们欢迎的青年才俊,不但人和气又温文有礼,学识丰富才能年纪轻轻便当上御医。
而且仔细看,这大夫笑的神情,竟让她脑中浮现千海帝的模样,顿时,心跳加剧,颊上几乎生烟……她匆忙撇开头,抱着卷宗往里站。
这是怎么着,一想起千海,她就无法冷静?
“芸儿姑娘……”冉大夫近似突兀地拦住她,抓住她手臂,眼中闪着不明究理的热切光芒。“只是喝杯茶,应该不为过吧?请你明白,我的心意。”
“心意?”万俟芸瞪大双眸,一时间以为他说的是别国语言。
这不会是……表示冉大夫对她……
“应该不需要我把话说的更明白吧。”冉大夫轻笑:“其实很多人都注意到美丽动人的芸儿姑娘,可惜,碍于王上的宠爱,没人敢近身。而我,打从在宫中见到芸儿姑娘的第一面起,就……”
“什么宠爱,那是无稽之谈;大王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我只是他……诸多女官中的一人而已。”
想要逃开这样的话题,万俟芸匆忙抓着茶杯,将茶水一口饮尽,然后背过身避开冉大夫探索的视线。
以前,她总是想着没人上门提亲,这把年纪在同辈姑娘中,老觉得丢脸;可现在生平第一次,有人对她示好的时候,她反而觉得有些困扰与落寞。
困扰的是,她不知如何回应;落寞的是,她并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话……是她太奢求了吧?
“既然大王与姑娘仅是这样,那是否表示我——”
“呀!找到了!”万俟芸眼睛一瞄,完全没管御医打算说啥,却迳自从书柜角落找出一本长满灰尘的书。“是七年前的宫中大事纪!”
她第二个想要找的,便是千海口中,在七年前失去的妃子;不管妃子因病因伤而死,为了救命,宫中都应该会留下正式的纪录,详明医治妃子的过程。
虽然苍炎三王善使毒,也会医术,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由三王亲自照料。只要那妃子曾在宫中,不论她如今生死,总会找的到证据,不会凭空消失。
她想知道,七年前,究竟千海选中了谁?而那个女人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于是万俟芸打开了那本仿佛被尘封的书页,可映入眼帘的却是——
第五章
“没有!怎么会没有!”万俟芸看着那缺页的书本,每翻几页就让人撕毁了一部份,摆明看就是有人想要隐藏什么。
好样儿的千海帝,他如此谨慎,不留痕迹,究竟想保护么?
“芸儿姑娘仿佛极为失望?”冉大夫的声音打断了万俟芸的思绪。“唉,我来瞧瞧你想查些什么东西,说不准有我能帮上忙的。”
不等她有机会隐藏手上书卷,冉大夫立刻凑上前看个究竟。“嗯?七年前的?你想得知七年前的事?那么久远的东西有啥好知道的?”
“没,我随手翻翻。再说,七年前,冉大夫也还没进宫吧?没事。”
不知为何,万俟芸总觉没必要太过声张,尤其这事牵连到千海的秘密,不知他树立多少敌人,能多防备一些是一些。
而且,对于冉大夫的示好,她不想欠人情,她既对人家无意,就别接受人家帮忙免得日后麻烦。
“七年前,我确实还没入宫奉仕,不过私底下,倒也听过不少流言。”以手支颚,冉大夫目光飘向另一端的门口,他缓缓地说:“说起七年前最大的事,该是千海帝举行年届二十的庆祝祭典吧。由于这代的三王都还年幼,所以唯一掌政的千海帝,庆祝祭典办的格外热闹。听说当时,他原本有意在当天册妃,所有仪式及祭礼都已备下;可祭典前几天,他却临时将一切全部取消,而后一连失踪数日,完全没有任何解释。”
闻言,万俟芸胸口一震。就是这个!
“为何取消?理由呢?那位预定的妃子到底是谁?”她顾不得冒犯,只管揪着冉大夫连声追问。
“这个……据说千海帝神秘兮兮的没多交代,只听闻他打算亲迎她入宫,应该是他很重视的姑娘吧。至于取消的理由,虽然不清楚,不过,能肯定的是,事后,千海帝严令,谁敢对此事多提半字,便摘谁的脑袋。”
万俟芸猛然明白,宫中众人噤声不语所为何来。看来,要想查出千海帝到底隐瞒什么,非得问他本人了。
“既然陛下已有严令,冉大夫还肯告诉芸儿,真是感激不尽。”她欠了欠身,握拳一转身,决定另找法子。
“我告诉你这些,不过希望能为你分忧,即使必须赌命。”冉大夫拦住芸儿,握住她手腕,一脸热切。“也许芸儿姑娘觉得很突兀,可错过这机会,或许再没亲近姑娘之时。”
虽然万俟芸对冉大夫还谈不上喜欢与否,但让他这样拉扯,她却自然地意识到这太逾矩。苍炎民风虽还算爽朗直率,可也只有在祭典或是庆祝节日上,男女才有互相示爱的行为,何况那还是彼此熟悉到一定程度才会这么做。
“请放手,冉大夫,原谅芸儿还有别的事,不多留了。”
万俟芸婉拒无效,反而让他抓得更紧,使她不免有些冒火。
她是基于礼貌才忍耐着没动手,他反而得寸进尺?
说喜欢她,为何进宫数年从不表白?趁着两人独处时动手动脚,只会令人觉得他太狡诈也太胆小,与他说的话完全不符,根本不可信任!
“姑娘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难道你从没想过要出宫嫁人?
莫非芸儿姑娘当真对千海帝有意,才愿意无名无份留在宫中?“
万俟芸像被说中了不肯承认的心底话,而这些事,外人管不着!她维持着表面轻笑,可眼神却是恼怒之至。压抑想甩出暗器砸人的冲动,不想把和平扯破。
“冉大夫,我对陛下除了君臣之情,别无其他,芸儿当下仅求完成自己本分,无暇多想婚事。”懒得多费唇舌,万俟芸掉头就走。“假使真有那层关系的话,冉大夫不觉得你更该自重,以免招来祸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