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粥店的时候我会记得买早餐啦!”搪塞掉,她蹲轻抚小森柔软的发丝,“小森,和姐姐说再见!”
小森抬头望了眼凌萧远,接着对她摇了摇头。
凌萧远双手环胸挡住去路,想溜?没门!看她诧异的表情,露出坏笑,“我买了粥,而且时间还早!”他还没蠢到认为她会乖乖地吃早餐。
她抬手看表,计算着公车抵站的时间。
凌萧远微微蹙眉,收敛了笑意,口气酸溜溜地道:“急着见人?”段彦棠吗?
欧扬晨了然地看他,别忘了她可是专研们究心理的,“粥是加醋的?好酸的口气,你想说什么?认为我急着见段彦棠吗?”
凌萧远在心里叹口气,她为何能如此聪慧?他恍然地看着她,慧黠的眼神似能将一切洞悉透彻,心中隐隐泛着一丝怕,将她拉进怀里,喃喃:“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欧皓天和“欧新”所面临的窘境你是否也会知道是我一手造成的?思索着,害怕着,他不由将她搂紧,直到她吃痛闷哼出声。
他迅速放开她,才发现她手臂上泛起的红色的手印,好自责,疼惜地轻抚,柔声道:“对不起,为何不推开我?为何不喊痛?”为何总在隐忍?
她轻柔地笑,“因为抱着我的人是你!”痛就痛吧,她甚至喜欢上他紧抱着她的感觉,让她明白他离她很近。
时间不容再滞留,她的时间观念向来苛刻,“我得上班了!”挥手和一大一小说再见。
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拐角,他叹息,她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读懂的女人吧?当真相呈现时,她还愿意给他一辈子的时间吗?
“小森,你喜不喜欢扬晨姐姐?”他问,也知道答案。
小森点头。
“会不会欺骗她?”他问,却不确定答案。
小森摇头。
“为什么?”他问,想肯定答案。
“因为我喜欢她!”小森如是说。
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她,也就应该对她坦诚吧?
不可能!斑高在上的父亲不可能轻易倒下!
欧扬晨惴惴不安地飞奔进医院,恍然地看着站在回廊尽头一脸肃容的秦沐,是真的?她的父亲此时就在一墙之隔的手术台上?
她缓下脚步,艰难地一步一步靠近那刺目的红灯,木然地望向秦沐,唇齿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秦沐低声道:“还在手术!”
欧扬晨微微移动了躯,无力地靠向墙壁,她从未想过父亲会倒下,一直以来她所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他高高扬起的下巴,她拼命昂首想要看清他的脸,想要冲破那道永远无法亲近的屏障。当努力一次次化为泡沫时,她学会了放弃,学会了骄傲地转身寻求另一片可以与他平视的彼岸,哪怕只能远远地望着……
欧扬晨,不许哭!结果未出现也就没有权利流眼泪。
她深吸口气,紧咬住下唇,理清思绪后抑制着哽咽的声音,缓缓问道:“出事前发生了什么?”父亲身体一向很好,突然晕倒必然事出有因。
“这个问题只有皓天才能回答,我只转告伯父昏迷前的话,他要你接管‘欧新’,暂代执行董事一职!”这也是他希望的,因为这是能与她朝夕相处的唯一契机。
她不发一言,双手紧握,指甲嵌进了手心里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锥心的疼痛一波接一波地侵袭着她。她不允许他倒下,她要让他看到她的成功。
最后一次争执。六年前她的生日会,聚集了众多身份显赫的人士,她说她要走。她对着他说:“我要离开这个家。”
案亲浑身颤抖着咆哮,将她关进黑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要她走他选定的路。她不吃饭,整日整夜地不睡觉,在接到巴黎大学通知书的那天,黑屋的门开了,他放她走,对她说:“我不会给你一分钱!”她露出了淡然的笑,但内心却笑得张狂。因为高高在上的父亲也无能为力了,他妥协了。
“通知……我母亲了吗?”不曾相爱,但三十年的生活却真真切切啊。能如此狠心?
“通知了,今天是伯母的最后一场演奏会!”秦沐抬手看表,估模着结束的时间,“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欧扬晨倒抽一口冷气,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平复心中涌出的寒意。三十年的生活他们得到的是什么?如果当初被迫结婚是无奈,是牺牲,可当功臣名就之时为何不放手重新寻找幸福?名望和颜面真的比幸福更为重要吗?
“坐下休息,你脸色很不好!”秦沐灼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肩头。
她微微侧身躲开,冷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秦沐脸色一沉,手停留在半空中,在她眼里他是瘟神吗?是不是只允许那个叫凌萧远的男人亲近她?
“扬!”杨宛晶急促的声音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回响在空寂的走廊上,听得她发慌发闷。
原来她也会焦急!
欧扬晨默然地看了眼神色慌张的母亲,轻叹了口气,目光又幽幽地落回禁闭着的手术室大门,那扇门隔绝了她的骄傲、她的执着、她的痛苦……
杨宛晶凝视着女儿沉寂的脸,不觉瑟缩一下,这一秒才知她从未真正尽饼母亲的责任,究竟有多久未见过她的泪、她的笑……
“秦沐,一路上跟了很多记者,替伯母处理一下!”杨宛晶思索一秒道,“对外界暂时封锁你伯父昏迷的消息!”领导人昏迷,必定影响集团的正常运作,何况“欧新”已陷入了低气压。
待秦沐走后,欧扬晨淡淡地问道:“你们……相爱过吗?哪怕只爱过一秒?”神色却异常复杂。
“扬?”杨宛晶愕然地看着女儿,一时语塞。
欧扬晨倦倦地轻扯唇角,“当年您放弃钢琴嫁做人妇,今天您选择继续演奏会而放弃相伴三十年的丈夫……”
“扬,不是这样的!”杨宛晶焦急地打断女儿的话,深吁口气道,“我和你父亲试着爱过……就在你出生的那刻起我们都以为可以为你而改变!”女儿出生时小小的漂亮模样现在还历历在目啊!
欧扬晨重重地叹了口气,晶莹的泪在眼眶打转,“可是你们改变不了自己的心,却又没有勇气改变现有的生活!”她不要成为父母一生不幸福的罪魁祸首,好累,好沉重!
“扬……”杨宛晶想要抚摩女儿惨白的脸颊,可那浓烈的疏离感却令她无法靠近。他们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就是女儿不愿亲近父母的症结吗?望向那盏红灯,念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丈夫,回想着三十年的点滴……
这一生错过了那么多,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红灯刺目地亮着,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一般。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欧扬晨想走向前,可双脚却不听使唤,立地生根似的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宣判者摘下口罩露出笑容,她才终于放下那颗高高悬起的心。
“手术很成功,欧先生的生命力很强,放心吧!”
“谢谢!”杨宛晶吁了口气。
欧扬晨怔怔地看着父亲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病床经过身边时,她微微抬手触碰到父亲温热的皮肤,“爸,谢谢您!”抑制了九个小时的眼泪跟随着无声的语言一齐落进心底。她直起身,缓缓地走向出口。
“扬,你要去哪?”杨宛晶拉住女儿,“不等你爸爸醒来?”
欧扬晨微微摇头,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医院。
她是世上最不孝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