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老大第一次弹钢琴耶!帅!”
“那女的好美!”
“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嘘!”小杰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噤声。
四个吧仔呆呆地站成一排,跟着音乐轻轻摇晃着身躯。当全体沉醉在幻境时,四人硬生生地被有力的手臂分开,八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入侵者身上——满身酒气,眼神??、卷发散乱的性感美女!
秦滟不稳的身子依在身旁的肉垫上,迷离的双眼睁了又睁,瞳孔的焦距最终准确无疑地落在弹钢琴的女子身上,欧扬晨!欧扬晨!是她,真的是她!她终于再次走近了钢琴,因为不想成为杨宛晶的复制品,她已有多久不曾触碰过钢琴?最后一次听她弹琴是六年前,也是这首《Allbymyself》,之后她便笑着说从此之后她是欧扬晨,不是任何人的复制品,不是任何人光芒下滋生的产物。
小杰吃力地支撑着靠在他身上的性感美女,正想呵斥时诧异地发现她眼中的晶莹。现在是什么季节?夏季不该是多雨之季啊!为何在场人的眸子里都闪着氤氲,他回头看了眼玻璃酒柜上自己的影子,不深邃的眼眸不知何时也湿润了。
多可怕的音乐!
多慑人的场景!
最后的音符在两人指间完美谢幕,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仿佛相识多年,仿佛洞悉了一切!
原来可以不在乎只是萍水相逢,不在乎是否知悉姓名……
在两眼相望中,台下爆出热烈的掌声,久久回荡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她回过神,由衷地对他说:“谢谢!”落落大方,丝毫不显局促。
他怔怔地看着她,噙着浅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谢什么?”
“谢谢你收留我和我的朋友!”她露出俏皮的神情,“谢谢你陪我合奏这首《Allbymyself》!”
她在笑,然而水晶灯映出的竟是她身上罕见的如水的寂寞。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身上浓郁得化不开的落寞究竟从何而来?
她看了眼台下已显清醒的秦滟,刹那间竟有些失落,她记得他的话:等你朋友酒醒之后再走!
那么现在是该离开了吧?
“我朋友醒了,不打扰你们打烊。”她旋即起身走下台。
他口齿微动,似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她或许只当自己是过客,从未想过留下可以追溯的痕迹。
并不明白心里是什么滋味。偶尔的短暂相遇,待分离之时竟体会到了一种失落。
“走吧!”她扶住秦滟不稳的身子,没有回头看他。
秦滟看着她瞬间恢复平静的眼眸,无奈地撇了撇嘴,欧扬晨的感情向来会被理智超越,她的脑袋似乎永远处在高度戒备状态,一旦内心柔软之地被攻破,立即建起高压电网,让所有想靠近的人不得不退避三尺。
这样的欧扬晨不能用好或不好来评判,她被不该属于她的阴影压得太久太久了,久得几乎忘了自己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秦滟失望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凌萧远,Sometime半年前开张之时她已对他略有耳闻,只是他为人低调且总摆张酷脸,这样的男人即使长得无可挑剔,对于她而言还是躲之不及的。
她决定推波助澜,“不如再弹一次《Allbymyself》啊?”嬉皮笑脸地看着欧扬晨,“前奏我没听到耶!”
欧扬晨了然地睨着她。
秦滟撇撇嘴,后悔不该在心理学硕士面前公然扯谎。在心里叹口气,她纵使能洞悉他人开解他人却永远无法解月兑自己。
“走啦!”秦滟付清酒资,心不甘情不愿地晃着不稳的步伐走了出去。
欧扬晨回眸搜索他的身影,透着丝眷恋的眼神在触及一片空无时升起一丝怅惘,旋即倦倦一笑走出了酒吧。
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屋,终日不见阳光的地下室。灰黄的墙壁和破旧的家具,空气中弥散的是陈旧腐败的气味。颓败萧瑟的一切都充斥着他的心,他的自责和痛楚在这里日渐膨胀。
凌萧远凝视着墙壁上挂着的照片,相片里的年轻女子有着和他相似的五官,只是她的神色柔软得近乎孱弱,而他痛楚的表情凛冽且阴冷。
“‘欧新’目前的状况如何?”他冷冷地问。
“‘欧新’的经营状况一向很好……”身后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面露难色。
欧家在内地也属名门望族,欧辰柏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三十年前,也就是他三十岁的时候娶了杨氏企业千金杨宛晶并正式掌管“欧新”企业,短短十年就转变为“欧新”集团,将“欧新”推向新的高峰。虽近年欧辰柏有意由独子欧皓天掌管“欧新”,但欧皓天花名在外,集团大小鄙东对他并不信任,因此最后的决策还是必须经欧辰柏之手,想要在他眼皮底下一步步将“欧新”推向绝路,又不能暴露身份,何等困难。
“德叔,我不想听这些!”凌萧远打断他的话,转身注视着叶祖德,“我要结果,欧皓天身败名裂的结果!”
当得知她的存在,他立刻放下博士毕业论文由波士顿直飞S城,看到的竟是抑郁成疾的她,他的存在他的金钱都未能挽留住她,只三个月她便撒手人寰,而最可悲的是临终之际却还念念不忘狠心抛弃她的男人。
欧皓天!他会让他一无所有。
“少爷,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老爷希望你立刻回香港!”
凌氏财团的皇太子委身在贫民窟,风声一旦传出后果不堪设想。凌氏财团的股价波动是小,如引来心怀不轨的宵小半点差池都是他承担不起的。
凌萧远皱眉,“我自有分寸!”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亲眼看着欧皓天身败名裂,又或许是因为脑海中莫名闪过的那抹倩影,总之他还不愿离开这座城市。
第2章(1)
秦滟由起初选定的三室一厅近百平方米的公寓按照欧扬晨的要求逐渐降至四十平方米的小鲍寓。欧扬晨的固执会令人发狂,若非深知她的习性,她会想要掐死她。
欧扬晨站在阳台俯瞰,六层的高度已使视线变得广阔,周身被六月炽热的风拂过,想起巴黎狭小而潮湿的十平方米小屋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自虐!”秦滟哼出冷气。
欧扬晨扬眉,露出灿烂的笑容,“现在才发现?”
在巴黎六年她未用过欧家的一分一毫,用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维持着最简单的生活,无须锦衣美食高床暖枕。或许正如秦滟所说她是在自虐,只是这样自虐的生活正是她一直渴求的。
秦滟胡乱抓着卷发,懒懒睨她一眼,“欧老头会抓你回去掌管‘欧新’!”
欧辰柏对女儿的期望一向大过独子欧皓天,这是秦滟唯一欣赏他的地方,不像秦老头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
欧扬晨神色一黯,缓缓道:“我已经答应学长去他的心理诊所帮忙!”
在这里除了“欧新”集团,任何一间公司在知道她的身份后都不会轻易录用她,而她很清楚父亲不会利用权势捏死小小的心理诊所,否则她也不会接受学长的邀请。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耶,像我这样心理正常没有一丝阴暗的人竟然当不了心理医生,你有时间治治你的自虐才好!”
欧扬晨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她心里的阴暗她一直都清楚,专业知识告诉她隐藏得越深爆发后越无法遏制,只是她无法将自己的症状一一剖析然后写成报告供作参考,她有的仅仅是专业却不是对事事豁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