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看花深径,扶肩待月斜廊。临分少伫已伥伥,此段不堪回想。欲寄书如天远,难销夜似年长。小窗风雨碎人肠,更在孤舟枕上……”又是一首深情款款的情词,念念忍不住赌气将这张写满深情的纸连同手边的书掷得远远的。“小窗风雨碎人肠,更在孤舟枕上”,这分明是在诉说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深情,想来紫暇的话是没错的,而那字字句句仿佛一根根的针刺得她的心极痛,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而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也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难道这便是多年来她梦中的追寻,便是她想得到的感情?她知道自己不是朱盈玉,就算长得像,她也仍然是叶念念,她更不想当朱盈玉的替身,让一个男人从自己身上去别人的影子,如果真是这样,她宁愿放弃!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想让她渴望回到现代,回到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想回家!而借由现代而来的墨玉被聂临风强索了去,这几日借口鞑靼的兵临城下、大战在即,聂临风与朱朝夕避而不见,闲极无聊地她只好又到朱朝夕的书房打发时间,却又发现了朱朝夕写下的相思之意,那个与自己十分相像的女子究竟是幸,或是不幸,她已经分不清,她曾经是多么羡慕有人这般的疼爱她,可这个人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兄长,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就算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这恐怕也是社会伦理所难容的吧!念念用力摇头,想理清些思路,而头仍然是昏沉沉的,来看病的大夫说她是因为连续数日的高烧又加上水土不服与受到一定的刺激才会有这种情况产生,而三天前从紫暇口中惊悉事情的真相便是所谓的“刺激”了吧?最好现在就死掉,如当年的朱盈玉一样,是不是就可以摆月兑这一切的烦恼,而……朱盈玉,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死了的吧?一阵寒意忍不住爬上念念的心头,微一声轻响更是让她全身一颤,侧首,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这西北的寒风还真是厉害,同样生长在北方的念念早就适应了北京的寒冷,却也在这天寒地冻的西北连连病倒。她起身,小心掩好窗户,回首间,却见一个黑黑的身影伫立在面前。
“啊——”一声惊呼刚刚溢出嘴边,便被一张大手捂了住,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清眼前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黑衣男子,全身上下散发出冷凝逼人的气势。“不许出声。”那男子低沉的声音在念念耳边响起,他的另一只手爬上了她纤细的颈,“如果你再出声,我会扭断你的脖子!”念念从善如流地点头,那男子犹豫了一下,也放开了她。
“你是谁?”念念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着迫人气势的男子,他有着深刻的五官和一身极重的粗旷而狂野的风尘,而他的眼,却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称,那是一双孤傲而忧郁的眼睛,让人看了忍不住都想去抚平其中的忧伤。“我是谁?”黑衣男子冷笑,而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念念,丝毫没有放松,那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比火焰还灼热的东西,他凑近她,几乎能够感到他急促不稳的呼吸,“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念念眨着眼,心中闪过一些念头,她抬头望向高她很多的男子,她留意到他的一身装扮与这些日子所见的人的不同:“我……应该认识你?”黑衣男子眼中的热切与期盼一下子全部都熄灭,他的手忽然又紧紧扼住了念念的脖子,冷冷地道:“哈哈,他们找你来,居然不告诉你,我是谁!”突然的变化让念念惊呆了,她的心还在为那男子眼中闪过的失望而叹息时,想不到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窒息,她甚至连“救命”都来不及喊出,几乎就要晕了过去――直到她以为自己要因为缺氧而死去时,那黑衣男子才轻轻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手。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谁来告诉她!念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而宝贵的空气,微一有了力气,便立即向后退了数步,离开他很远。“还真是很像!”黑衣男子冷冷地撇了撇嘴角,嘲讽地笑笑,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几乎要扼死这个女孩时一时心软松开了手,他终究还是不忍心面对如此酷似“她”的容颜的,而眼前女子因窒息而苍白的脸更是如此强烈地震撼了他的心,让他想起“她”死在他怀中时那同样的苍白。他抬头,盯着已经缓过来的念念,冷冷地道:“你怎么不喊救命?你以为我不会再出手?”念念怔了怔,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哦?”他扬眉,意外女孩在经过刚刚一幕后还能保持地平静,阴郁地笑道,“你真以为我下不去手?”说不清为什么,这阴郁的笑让念念的心莫名地一痛,那神情间包含了太多念念看不懂的东西,但她却坚信,眼前男子的一切,都与朱盈玉月兑不了关系,而他的忧伤,他的阴郁,他的喜怒哀乐,恐怕都悬于朱盈玉的身上吧!“你是为朱盈玉而来?”念念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轻声叹了口气,“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我不是。”停留在念念脸上的目光微微有些失神,他恢复了冷淡的神色:“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没有人能够假扮她的,没有人!”他的肯定的语气让念念又是一阵心酸,他必是朱盈玉十分亲近的人,而他……难道就是当日见到朱朝夕时,朱朝夕口中的那个“他”么?“他们从哪里找来的你?而你的目的是什么?”黑衣男子逼近了两步,让念念心有余悸地向后退。“哈哈……你怕我么?”他眉宇间闪现出些许的狰狞,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他的玉儿是不会怕他的,这些汉人呵,自诩清高文明,却连一个十六岁的女孩都不如,想当初他们第一次在长满芦苇的河边相见时,她的开朗与纯真,至今还会让他的心头泛起丝丝的甜蜜,那是第一个对他好的女孩吧……念念看见黑衣男子眼角眉梢的柔和,便知他是自自己身上看到了盈玉的影子,她咬咬唇,轻叹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怕你?”黑衣男子冷笑道:“你应该看出我的一身装扮与你不同,我不是汉人!”“那又怎么样?”念念不解,长于现代的她身边有许多同学都是少数民族,他们与自己生活无异而且相处的极好,就连她最好的朋友林雨然的外婆据说还是满清的一位格格之女,外族,那又如何?她笑道,“因为这个我便要怕你么?我怕你是因为你一不高兴就会来扼我的脖子,我担心的是自己这条小命,而不是你是哪里人,哪里人不是人,哪里人不能和平共处,不能做朋友?”黑衣人为念念的几句话怔了怔,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子的思想竟然与他所见汉人的如此不同,也惊异面对危险与人们口中茹毛饮血的外族人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份从容不免让他的心中一动。念念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憋得她几乎要疯掉了,见黑衣人不说话,她不由又道:“你是谁?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盈玉公主?”黑衣人冷笑道:“如果你是她,又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多么固执的想法!念念忍不住道:“那么……如果她忘了呢?我是说……”不听念念的解释,黑衣男子打断道:“就算是她失忆了,或者是她死后的魂魄,都不可能不认识我,因为她的今生是我的,她注定我是为我而生为我而活的!”好狂妄的男人!却又何等的深情呵,念念心中五味陈杂,他必定是爱朱盈玉极深的,也必定是盈玉爱之极深的,那么朱朝夕呢,他在其中又扮演是是什么角色?“你是朱朝夕找来的吧。”见念念不语,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是不是他找你来假扮玉儿想引起我的注意,他知道只要是有关玉儿的消息,我是一定会来的……他还有什么阴谋?”“你认识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念念不满他的神情和口气,见他不回答,又道,“你未免太小人了吧……我不是他找来的,而是聂临风让我来企图瞒过他的,聂临风说近几日蒙古人要来攻打榆林城,希望籍此让他重返沙场。”念念说了实话,她知道眼前这名男子也许正是他们的“敌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地告诉自己,他是可以信任的,他那么爱着盈玉,又怎么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亲人?更何况,她不想让别人以为朱朝夕会是这样的人——她是在维护他么?黑衣男子怔了一下,冷笑道:“真的是这样?聂临风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办这么不高明的事?”“你什么意思?”念念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