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直有个深爱的女子。”声调好不落寞凄惨。
“啊?”她怎么不知道?单野蔷精神大振,猛地坐起来,一脸不相信。
狄红罗双臂交叉枕在脑后,哀怨道:“龙家以前请过的一个园丁,将郁金香化腐朽为神奇的女园丁。”好厉害啊!拉过被角罩住脸,好想悄悄地哭!
“是她!”单野蔷叫声直达天庭,把玉帝老爷从宝座上吓得滑坐在地。
身边的人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即使蒙着头。狄红罗也被吓到了,慌忙起身,“鬼都被你吓死了!”
懒得跟她解释“鬼本来就是死的”这个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真理,单野蔷急道:“冽亲口告诉你他喜欢那女园丁?”
狄红罗沉默半晌,点头。
“哇,冽真的喜欢她!”单野蔷瘫回床中央。
“你早知道对不对?”狄红罗拎着衣领把她揪起来,怒气冲冲,“为什么不告诉我有情敌的事?”而且这个敌人还占据他的心灵二十馀年,她有胜算才怪!
“拜托,那么久的事。”神仙都忘了。
“她真的很漂亮吗?”心情十分黯淡。
“你怎么也这么俗气,总把失恋归咎到长相问题。”单野蔷撇嘴,“但仔细想想,她真的很美,像空谷幽兰,静静地播洒芳菲入人心田。很现代化的眉眼,性情却是古典类型。”托腮回忆,不甚清晰。
“还有呢?”狄红罗迫不及待地催促,只差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逼问。
“还有呢,我不知道。”如实交代。
魔爪当真伸了过来。
“她离开时我才十岁。”单野蔷摊手以示遗憾无法提供更详实的情报。
收起掐死人的冲动,狄红罗无力叹口气,“这下好了,原以为能知己知彼,谁知连个名字都查不到。”
“冽没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她翻翻白眼,“明知故问。”欠揍。
“我知道她的名字。”小时她常去龙宅玩的,还当过冽的跟屁虫。
“真的?”狄红罗绝境逢生,喜出望外。
“可我不想告诉你。”气死人的调调。
“我煮一周的饭,外加打扫房间、洗衣服。”她低声下气为奴。
可有人不屑一顾。
“一辆红色跑车。”加以利诱。
单大小姐嗤之以鼻,她不会开车人尽皆知!再说眼前这位大姐寄生在别人家,怎么付得起一辆法拉利的钱?嗯,嫁入龙族就有可能了。
思考良久,狄红罗又说:“稻香村炸肉,大福源甜品供应一个月。”最后一招。
想也没想,双眼放光,口水成灾。“成交。”单野蔷一世英名全败在嘴馋上。
“请讲吧。”割地赔款,不平等条约签订,但狄红罗的心情兴奋、激动。
“她叫……”
有人竖起耳朵伸长脖子。
“方鹤涤。”
“请,请明确介绍。”额头有汗。
“方圆的方,仙鹤的鹤,洗涤的涤,有疑问吗?”
听到这个名字,狄红罗似失了魂,傻傻地跪坐在床上。
雾霭沉沉,阴霾弥漫,清晨的墓园鸦雀无声,没有啼叫的鸟儿,没有早来的蜻蜓。
多少年,匆匆瞬间;百年史,渺渺轻烟。人注定是抛向黄土的一具盒子,于荒烟蔓草中滋润万物之灵的土地。
人生竟不如一盘棋,棋的光辉经历了岁月洗练,益加溢彩流光,十九重阡陌,交织成三百六十一星位,幻化出无穷玄机;而万象的人生演绎的结局只有一种。
“妈妈,好久不见,睡得还好吧。”狄红罗挽起长发,一袭黑色裤装。
“你一直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我至今深信不疑,却没料到连七岁的小男生都会被你迷住、恋上,而且一念二十馀载,说不定他的后半生也守着为你锺情的那颗心。”抽吸鼻子,她快速以左手无名指拭去眼角的清泪。“爸爸去得早,你独自抚养我,提早结束了爱情,牺牲这么大,有人暗恋是很应该的。可你知道吗?一直牵挂你的人是女儿所爱的,是女儿对未来的憧憬。”
一切都无法预知,这便是人生。
“没事的,直的没关系,既然你已跟父亲在一起了,就让女儿延续本应是你的爱吧!当作是人家爱你,你却无以报答的补偿如何?”笑得苦涩,但仍要笑下去,对于这个男人,她势在必得。
龙冶冽啊,天意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候,你为母亲而落的泪、疼痛的心,就由我来偿还吧,谁让我爱上了你!
她转身离去,留下孤单的墓碑静静地伫立岚霭中,渐渐地有几许雨丝飘落,将石碑冲洗得益发干净,碑上的刻字赫然是——先母方鹤涤,女狄红罗泣立。
生活中的确有许多突如其来的惊喜,但这也太惊喜了。狄红罗导弹似的冲入别人的卧室,不理会慕归鸿的抗议,将单野蔷从他怀里硬拖到客厅。
“他约我,龙冶冽约我耶,”她抓住单野蔷的手探向自己的额头,“快,测测我是不是在发烧。”
“也许是幻听。”无情地抛下炸弹。
“他真的在下班前约我明天一同吃晚饭。”她急于认定这是事实。
“那你怀疑什么?”
“他是不是策划好了,决定追我?”笑得极尽所能的谄媚,等着有人肯定。
“策划?冽又不是去抢银行;而且,你不是正等他来追吗?”这女人搞什么!
“用脑袋想,想为什么。”狄红罗没气质地低吼。
单野蔷有板有眼地分析道:“根据我单某人与他的多年交情判断,冽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可能是因为你在寿筵上帮忙重创了老爷子,所以心存感激,想要报答。”
“会不会以身相许?”她眼巴巴地。
“切勿得寸进尺,能约会已经很好了,你还妄想冽会当场求婚?”女人果真贪婪。
“向我求婚不好吗?”狄红罗不服气地喳呼。
“很好,你光鲜亮丽、不可方物,美丽得体又有点笨,这种女人很抢手的。”
飘飘然的狄红罗一听“笨”字,美目倒竖。
单野蔷安抚道:“别忙着发火,接受事实比较重要。平心而论,大多时候你是聪明沉着、心思缜密的,但某个时刻就会露出傻大姐式的招牌笑,一流头脑也随之当机。”狄红罗是个怪女人,有时冰冷得像要冻死人,有时像人来疯似的四处磨人,还会随手抓过路人甲跟她跳兔子舞。
“我何时像你说的那样?”一定是故意找碴。
“现在就是,智商低于零。不就一个约会嘛,瞧瞧你,折腾得四邻不安。”单野蔷如实陈述,仅将说话方式转为容易接受的那种。
“我哪有?”狄红罗咕哝,伸手捞过一个抱枕,夹在胸与两腿间,很郁闷。
“恋爱的人皆如此,没什么大不了。”
“冽也会这样笨笨地?”他笨起来一定很可爱,她心中偷乐。
“不会,方鹤涤已是过去式,是冽一段珍贵回忆,但他是现实的人,绝不会死抓着往事委靡一辈子,教人担心。”单野蔷欣赏他的自制,自爱与爱人。
“我呢?他会不会为我……”她指着自己小巧圆润的鼻头。
“不会。”单野蔷更加斩钉截铁,“冽并没有爱上你。”
真的很冷,她打了个寒颤,有点头晕。撞冰山的不是铁达尼,是狄红罗。
不愿见她垂头丧气,一副天要塌下来的倒霉相,单野蔷伸手环上她的肩。
“冽是个温吞的人,恬淡沉稳,近三十年的人生乏善可陈,这在龙族里是个特例,其它同辈的族人早在童年就已有过人表现;而冽唯一的表现就是排除万难换来了『陌上花』他细心体贴,可这仅对有需要帮助人的人而言,他的敏感在面对自己的情感时是失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