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黄道一口气替他接完话。
从眼角余光偷偷瞄看了寒星,他的脸上泛起一阵铁青。
除了昨夜失态的难堪,再加上此刻黄瑾毫不留情的淌侃,他真的快招架不住了,如果再多谈上几次的话。
“对不起。”丁寒星又说一次。
黄瑾抬起头,正好迎向一双冷傲的眼光,他应该学会温柔的,如果眼神中多些深刻的暖意,那双眼睛必定会比现在更夺人心魂。
“老师,你真的替我在等爸爸回来啊?”丁曲揪了揪黄瑾的衣角。
终于可以逃开那双深冷的眼光!黄瑾看向床边的女孩,只笑不答。
“真的吗?”丁曲心里仍有疑惑,她透出满眼的问题和惊叹号。
黄瑾忍不住咳了几下。
此举似乎勾起丁曲的记忆,她蹲子朝床底望,让两个大人一阵莫名其妙。
“丁曲?”丁寒星想阻止。
女孩却突然再度站起身,跳至黄瑾的身旁。“老师,你……你真的没有穿鞋?”
躺在床上的病人当然不会穿鞋,但黄瑾明白丁曲没有忘记昨夜的那忏事。“鞋?”丁寒星根木听不懂,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望着“爸爸,老师昨天晚上三更半夜了,起床也不穿鞋子就下楼下陪我等你回家。”丁曲就像等着讨赏的人,雀跃地把秘密泄露绐父亲知道。
“喔。丁寒星脸上的表情未有多大改变,眶底的蓝光却浅浅地闪了几下。
黄瑾只差没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的目光简台不知该摆在什么地方才好!“老师还说她没有鞋子可以穿呢!丁曲居然信以为真!黄瑾此时才明白说谎会产生的恶果。就像此刻这般该死的画面!
那双不饶人的湛蓝眼神再次搜寻至她脸上,这次,夹带了些许的惊讶与玩味。
黄瑾可不再是芳华青春的少女了,即使迎视丁寒星笔直地投射而来的注目,她的心仍是不该再有更多的暗暗波动。
但……为什么心却开始一直一直往下沉坠?“我有!虽然不多。”她总算能挤出一同话来。
丁寒星并不多话.只把眼光移向房间的小瘪子上,那凉鞋,她总共只有两双可以更换的鞋,真的不多,而且是少得可怜,就一个女人而言。
丁寒星开始要对这个新来的老师重新评分了,他早该料到,能将丁曲这小丫头摆平的人,绝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老师。但他却也肯定无法料想得到,居然会是如此特殊的黄瑾跑进他的“岚园”里来。
“丁曲.去看看姥姥给黄老师榨的果汁好了没?老师也该休息休息了。”又是一句命令,为了化解凝滞在房间里的怪异气氛,丁寒星支使丁曲动作。
“喔……”小丁曲舍不得下楼,她还没当够黄瑾的学生呢!可是父命如山,只有掩门离去。
少了丁曲,单剩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气氛更显微妙,索性都把眼光移往特定的目标,也省得彼此尴尬。
偏偏,黄瑾及丁寒星竟又都将目光选在那扇关键的房门上,那扇等待它重新开启的木门。
时间仿佛化成漩涡,将他们两人和隔绝外界的那扇门绞捆在一块儿。一旦掉入漩涡之中,便将永无休止地旋转、旋转、旋转。房里的两人还不知道,他们将会一道旋转,今后的悲苦和喜乐,全绞在一起,只有旋转、旋转、旋转……
第三章
靶冒这种病,总是来得急。去得也快。
休息了两天半之后,黄瑾的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晴朗的夏日午后,她却必须呆呆地困在房里,老实说,祥妈三不五时的“查勤”已经快把她逼至临界点了,无奈这只是老人家表达关心的方式而已,黄瑾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一切。
“好亮!”她下床为自己拉开窗帘,一片烈艳的光线穿进屋内。
黄瑾虽然不是好动的人,受限于如此昏死暗地的“生病”,倒也给闷得心情黯淡。
下午四点钟,是应该起床活动活动筋骨才是。
她拿出唯一的白凉鞋,嗯!散散步对身体多少是有帮助的,再不活动一下,就要变成懒骨头罗!
午后的岚园和平常一样人烟稀少,黄瑾来了几天;后,已经概略地观察到了。
她知道不会有闲人意闯入,索性便坐在长长的石阶上,身旁的树阴恰好可以为她遮挡阳光。虽然晒晒太阳不是件坏事,但对有病在身的黄瑾来说,还是不要太随性的好——一经验告诉她。
突然,一道白影由她的眼角余光闪过!
难道是病情影响了她的神智感官?
不可能!黄瑾向来不迷信,她相信事出必有因。
“谁?是谁在那里?”林荫中只有黄瑾的问话以及嘶嘶的蝉鸣声回荡。
她坐在长阶的中段部分,目光仍可巡视大半个岚园的动态,刚才的白影从眼前闪过,这表示目标应该还在附近——一如果“他”是可以令人掌握的目标。
黄瑾回过头往后方探望。
“有人吗?是丁曲是不是?”也许又是那个小丫头的另一个玩笑吧!
没有任何回应。黄瑾的背脊一阵阴冷,她站起身子,往石阶下走。
她冉度回首:“有人吗?”
就在黄瑾转过头去的片刻里,躲在暗处的“影子”乘机逃走。洁白的身影恰巧被黄瑾的目光捕捉到。
“别走!”
白影哪里理会黄瑾的叫唤,仍旧继续朝林荫中走去。黄瑾自然是穷追到底,谁教她天性如此!
“喂!你别急着走嘛!”
黄瑾一个大跨步,终于追上眼前躲躲藏藏的白影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那人略低着头,脸侧向一方,刻意地想避过黄瑾迎向前来是目光。
“既然要装神弄鬼地吓人,又为什么不再继续玩了呢?”她实在受够了岚园里故弄玄虚的幽魂。
那人有一头及肩的长发,衬在纯白的素衣之上显得非常乌黑柔细,白衣白裤全是黄瑾买不起的亚麻服。
这年头,连扮鬼的人都比她来的气派体面!
“怎么?不敢承认是你躲在那儿吓唬我吗?”
问什么都不回答,难道以为抵死不认就可以了事?
黄瑾抬头瞟看那个默默无语的人,甚至看不见整张脸面全给半遮的头发盖住了。
“你是偷溜进来的?或许是个小偷也说不定。
“是我先在这儿的”突然,那人冒出一句突兀的话。
原来,原来是个年轻小伙子,看去应已二十出头了。
黄瑾听不懂他的意思,“先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里可是私人的墓园呢!不供外界参观的。”她说得含蓄,看这年轻人不似为非作歹的恶人,将他赶出去也就算了。
年轻人又回复到平静无声的状态。
黄瑾怕他没听懂,冉次誓告:“你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闯入,是违法的喔!”
那人还是将头垂得死低,却绕过黄瑾往石阶移去,竟然是向上,而不县向下离开。
“喂!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别再惹麻烦了!”黄瑾生怕他闯出祸事,急忙扯住他的宽衣袖。
被扯住袖子的男子似乎是立刻停下脚步,烧灼的眸子瞪向拉过他的那双手,黄瑾的手仿佛可以被烧烤至死。
终于看见他的脸了。嗯!他有一张俊秀干净的脸孔,烧灼的目光并不能掩饰原本的清秀。或许是因为那头及肩发,再配上宽松的白麻服,黄瑾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飘逸”两个字,他可是个大男孩呢!
“我是里面的人。”他终于肯再发出清质的声音,却像被压伏在山谷底下。
“啊?什么?”
“我住在这儿。”他仔细地拂过刚才被人拉扯的痕迹,细碎的小动作即能明白,他总是刻意与人保持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