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此战的胜负其实早已判定,司空药必死无疑。
司空药不愿辱没“药王神医”之名,决定豁命一搏,而这也就是他为何坚持要上蜀山坐忘峰求剑的原因了。
只有藉助神兵利器的帮助,他才有机会力挽狂澜,转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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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跋涉的司空药早巳气空力竭了,之所以能行步至此,全凭过人的意志力,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熬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云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怡人清香,随即,忽见一抹优雅月兑俗的蓝色身影踏着轻杳自信的步伐,从容不迫地云雾之中走了出来。
男子天生肤白,面如玉冠,气质高雅月兑俗有如出世仙人,手中羽扇轻摇,快意挥洒,顾盼中偶尔流泄几许慵懒气息,剑眉轩昂潇洒,凤眼镶嵌星辰,温和内敛且带三分清冷,仅以一双冷眸看尽人间世态炎凉,唇薄如蝉翼,隐约勾扬,语丝彷若轻烟虚无飘渺。
“坐忘红尘心下染,笑卧人间任逍遥……”蓝衣公子爽飒的笑声于空气中轻漾了开来。
此人就是——无欲公子!传闻中的天下第一铸剑师?
司空药一愣,讶然全写在脸上,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也不相信传闻中的天下第一铸剑师,竟是如斯俊雅的翩翩少年,浑身上下完全找下到一丝铸剑师的气息,一身蓝衣整洁飘逸,彻底颠覆了世人对铸剑师印象。
他不是第一个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无欲置之一笑,淡然启口道:“阁下是谁?登坐忘峰所为何事?”语丝依旧轻淡,而且淡到像是风一吹便消散了般。
无欲终年不出坐忘峰,武林中的名人他泰半不相识,但由于每年上坐忘峰求剑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导致他想不增广见闻都困难,久而久之,人名自然也就听了不少,甚至连一些江湖轶事他都了若指掌。
“在下复姓司空,贱名不足挂齿,来此是为求剑,还望公子成全。”司空药因为抱着司空星儿所以无法拱手作揖,仅以颔首表达初识之敬意。
“原来阁下便是药王神医,请恕在下眼拙,失敬、失敬了。”无欲翮然一笑,拱手回礼的同时,无欲留意到司空药怀中的娃儿,一向清冷淡情的他,俊颜竟掠过抹稍纵即逝的讶然,好个晶莹剔透的娃儿哪!他暗叹。
很快地,无欲敛去了心中的波动,神色一如往常,平淡得像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仙人,他问道:“神医求剑莫非是为了天绝山一战?”
“索命帖·尘玉萧”岂是易与之辈,单凭他无欲一剑就能挽回颓势吗?无欲不禁轻叹。
“正是。”司空药回道,佩服他冷眼明媚洞悉世情,更加欣赏他的快意潇洒,一语切入重点完全不拖泥带水。然,司空药万万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是——
“神医还是请回吧。”无欲语气虽然轻淡,但却是不容人置疑的果断。
是谁在说话……女女圭女圭鬈密如褶扇的长睫轻轻一颤,好生急着睁开星眸看清声音的主人。
“看在稚儿无辜的份上,请公子务必得答应老朽的请求!”司空药语气几近哀求。
“正因为稚儿无辜,所以在下更加不能替神医铸剑。”无欲虽语带双关,但司空药听得出来他心意甚坚。
铸剑相赠是害他,不是救他,无欲不愿做推波助澜的刽子手。
司空药不甘心向命运低头,振词反问:“公子何出此言?难道公子认为老朽必败?”司空药不能自己的轻颤,意识到自己坚强的伪装正在逐渐崩裂。
“在下绝无藐视神医之意,而是神医心中胜负已定,在下爱莫能助。”轻描淡写的语丝却暗藏毁天撼地之能。
“未到最后关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司空药愤然吼道。
“神医何苦自欺欺人?带着稚儿退隐山林岂不更好?”无欲双眸温和平静,仅对着半睡半醒的司空星儿释出淡然一笑。
此时,司空星儿悠悠转醒,眼珠子覆盖着薄薄水膜,教她一时看不清蓝影公子的长相。
不片刻,好奇女圭女圭终于如愿以偿,看清楚蓝衣公子的长相,水眸不由得一灿,猛然倒吸口气,原本该随着视觉震撼惊呼出声的叹息,硬是鲠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司空星儿一反常态的安静了下来。
爹的脸有种说不出来的严肃,她好怕。司空星儿精致的五官凝皱在一起,幼小的心灵从未如此忐忑。
“公子要老朽弃战潜逃?”司空药蓦地瞠大了双目,声音颤得更加厉害。
“为了‘她’,神医必须如此。”无欲别具深意地望了司空星儿一眼,一向清冷的眸子隐约带愁。
司空星儿不知道这种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他拒绝了爹爹,所以,她讨厌他!
“不!司空药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苟延残喘!”司空药一身正气凛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神医又何苦?名利如过眼云烟……”无欲一语未尽,司空药便先声夺人——
“公子当真不愿相助?”
其实,司空药又岂会不白明无欲的用心良苦呢?他若贪生怕死一点,或许就会听了无欲的劝,带着女儿一起退隐山林,可惜司空药车愿一死,也不愿做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
药王神医一生受人景仰,弃战潜逃必永受天下人耻笑,教他情何以堪?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以天魔宫的神通广大,不出三五年,必定能找到他们父女,届时不仅自己难逃一死,恐怕连星儿也无法幸免于难,既然天意如此,那他何不正大光明一战?哪怕是死也是死得有尊严哪。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无欲言尽于此,平静无波的黑潭子流泄几近惋惜的轻愁。
他惋惜的是即将逝去的生命?抑或是感叹年幼失怙的她?
也许,两者皆有吧。
第一章
妖刀释一定是疯了,才会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
打从他在山下第一眼看见她时,他的眼睛就注定再也离不开她了,已深深被她那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所吸引住了。但,为何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发育尚未完全的小女圭女圭呀……
风起,云涌,雾渐浓了,日辉尽落了,残霞显得无限悲凉,天边一抹泣血樱红渲染得苍穹泫然欲泣,像是惋惜尘世间的变幻无常,也似是感叹江湖人无法挣月兑的宿命。
天绝山,胜负已定,倒下的是一生行医济世的神医,独留下来的是索命帖的悼魂曲音,悠悠荡荡地弥漫了整个荒芜山间。萧音曲折幽怨,或泣、或嚎、或悲、或鸣,仿彿是为逝去的生命献上最后的巡礼,同时也是为了洗涤凶手一身杀戮的罪与罚。
忽然,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喊,从一名长相玲珑精致女女圭女圭嘴里进了出来。
“爹!”
风吹,发丝遮断她视线的刹那间,也几乎要夺去她的生息,司空星儿再也无法思考了,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昔日纯真的笑颜已经不复在,此时此刻的她只是一脸茫然的苦笑着,两眼空洞的睇视着,毫无意识的拖着因为长途跋涉而狼狈不堪的身躯,尽避浑身早就颤栗不已,但她仍然拖步走到至亲的面前。
紧接着,她的心支离破碎了,秀朗的月眉皱了,眼睛像被烈火焚灼过那样酸涩刺痛,泪水急涌出来,豆大的泪珠有如断线珍珠漱漱淌落,红润的樱唇也只余一色毫无生气的惨白,完全不能自己地狂颤着,几乎紧窒的咽喉颤巍巍地呼唤着至亲的名,虚弱地、飘渺地,甚至于,沙哑地,声如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