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程源问,“还在等待那个让你流泪却不为你擦拭的男人吗?”
转过身面对拍岸的海浪,钟雨拂拂被风吹起的头发,眼神飘向海天交际处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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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程源去澳洲的飞机,钟而开车回店,按下刚刚开机的电话接听键,元峰略失往日的冷静的声音旋即响起,“我已尽力,”他的沮丧不自觉地显现,“钟雨,这是心理上的问题。”钟雨无言以答。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大哥受伤前你会有那么强的预感,如果不是你那一个电话,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钟雨叹气,“元峰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在这么多的痛苦后面,我们缺乏一个科学的支撑。”
还需要什么支撑?科学,千万之一的相同不是科学吗?钟雨默默不语。
“如果说你现在不痛苦,我不会有一丝相信.如果说大哥现在幸福,更是奇谈;既然不会再有更糟的后果,那么往前迈出一步,又有何难?没有损失的人生赌注,如果你输了,那也是你早就适应的生活;如果你赢了,你就会得到你的惟一至爱。”
“我……”迟疑背后是蠢动的心思。
“来吧,钟雨,”元峰说,“逃避不是爱的真谛。”
啊,逃避不是真谛,除去脚下松动的土地,四处的悬崖陡壁已不得下令她奋臂一挥,这一跃,是冲天飞去还是坠落深渊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将会有一个支撑点出现,支撑住早已颓倒倾废的人生,重获黑白分明的痛苦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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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中小姐的微笑里,钟雨几天来因抉择不定而缺乏的睡意轰然来临,她身不由己地坠入酣梦中。
下了飞机,见到如此神清气朗的她,令来接机的元峰露出多日不见的笑容。
“你说动了我。”为心中所作出决定感到释然的钟雨道。
元峰坐入车中,发动车子驶上大道,“是你的爱在引领你做出正确的决策。”他说。
钟雨颔首,发自心底的笑容耀灿出动人光芒,
“可是对他我仍没有把握。”笑容过后仍会有一线阴郁显现。
“但我对你有把握。”元峰及时传递给她信心。受了鼓舞的钟雨与他相视一笑。
车驶了近四十分钟后停在一处庄园内的褐色高房门口。四处掩映的绿树修剪得极为细致,在下车后就往四下里张望的钟雨眼中看来,这里像是曾被遗失的旧梦,空气中传来的清爽直沁心肺。
“不知大哥什么时候买下的,不算大.位置也不甚理想,但却有种别样的舒心安宁。”元峰解释说。
“他在哪儿?”其实钟雨真正紧张的还是这里的主人。
“他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来,我们上楼去看他。”元峰拉住一雨的手推开深栗色的大门。脚下的楼梯一级一级地被踏在身后,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被元峰推开,立在他身后的钟雨看见逆于光线下的那个熟悉背影,如今形销骨瘦。
脚步慢得不能再慢,当脸颊贴在他的后背,用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时,钟雨可以感到这个被自己抱在怀中的身体陡然轻颤。一阵欲挣月兑的力量传来,钟雨用更紧的搂抱表达着自己的坚持。
“你刚刚就在这里看见我来了,对不对?”她喃声道,“我们没有更坏的结果了,对不对?”从搂住的身体里传出的熟稔气息惹得她将心头无限委屈化作硬咽在喉的追问。得不到回答的她松开怀抱,绕到挺立如故的身躯面前,元凯未来得及收起的痛苦表倩尽收她的眼底。
“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她轻撼着他的手臂,“答应我,去做那个鉴定好不好,我们还有一半的希望啊。”
祈求的声音令隐忍的元凯将目光投在那向自己扬起的、充满哀怨的面庞,“还有最坏的结果,”他哑着喉咙说,“我会被真正的绝望钉死,再也生无可恋。”
“我陪你,好不好?”钟雨将身于贴近元凯的胸膛,“如果注定如此,让我陪着你,让我一直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一句话令费尽心力的元凯最终还是无法阻止将手环上胸前的这个女人。她的头被他轻轻压按在心窝处,手掌的摩挲带给两人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激颤,听着元凯口中发出的那已经埋藏了太久太久的低声感叹,钟雨的啜泣再也无法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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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元凯软化在钟雨的目光注视下,他顺从地躺上床,已经许久没有长时间睡眠的他一方面是因为伤口还会时常作痛令他无法人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出于对自己心灵的惩罚不愿入睡,如今躺在钟雨祈求的目光之下,长期未得的安稳与宁和令他一会儿工夫便进入梦乡。不过,即使在梦里他的手也一刻没有松开过钟雨的手。像被铐住似的钟雨贪婪地看着眼前陷入熟睡中的元凯的面容,他那略略陷下的脸颊上布满青青的胡茬,平日坚毅、不露声色的表情全都不见,呈现出来的是一如婴孩般的安宁。
啊,钟雨自心底里发出满足的轻叹,没被握住的手轻轻抚上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他扎手的胡茬模在手心里是痒痒的、麻麻的。窗外静得不闻声响,元峰已经驱车离开,眼下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份美好与安详仿似天赐,生命中一直追寻的圆满这一刻就握在自己的手中。钟雨望着睡梦中的元凯痴痴地想着,她愿这里是个月兑离开过去与未来的小星体,能与心中惟一的至爱就这样厮守,直到永远。
被清凉的抚模弄醒的元凯慢慢睁开双眼,那因睡眠不足布满血丝的眼中,此刻放出的是去除掉愤懑及乖戾过后的平和,将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捉住,他意外地发现了那道疤痕,凝视着它,可以看出伤口应该愈合没有多久,粉女敕的新肉长长的,几乎横过整个掌心。
“怎么回事?”他问。
钟雨看着他皱起的双眉,淡淡地说:“没什么。那天,在店里我忽然被一阵不好的感觉缠住,心不在焉地就被玻璃划成这样了。”停顿一下她接着说,“很奇怪的,那块割破我手的玻璃边角其实圆润似玉,我却流了许多的血,当时我被那万箭攒心的坏感觉和这奇特的伤口给唬得怔住不会再动,是店员帮我敷的药,后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一直没人接,于是我又给元峰打电话,要他来看你,当时我就是觉得你在受着痛苦,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扎痛告诉我一定是你出事了,没想到,你竟真的出了事。”松口气她接着道,“元峰说如果再晚一会儿,便会与你天人永隔。”
将侧偏的头扭正,元凯把一直注视着钟雨的目光转向天花板,他黯然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钟雨将于反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坚定,“你忍心留我一个人独自伤心吗?我不敢说是我救了你但是冥冥中的定数叫你留下来,也许就是为了让你还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让我快乐升入天堂或痛苦沉坠地狱都会有你陪着的答案。”将相握的手掌力量暗暗加大,元凯知道自己的心又被她打动。
“还会痛吗?”挣开被握的手,钟雨轻抚上元凯月复部的伤口。
“偶尔会痛。”元凯说。那些分布得杂乱无章的伤口可以让人想见当时妮基塔的疯狂。
“哦。”钟雨的眼里蓄满了泪,她俯卞身子将唇印在长成的伤疤处,泪滴落在元凯平滑的月复部,激起元凯心头荡漾的柔情。伸手将钟雨小小的泪脸拾起,他用同样的方式吻去流淌在她脸上的泪痕,两人对视的目光在平静之中还有同样的贪婪,忍不住心头的渴望,他们密密纠缠的唇瓣传递着无限的柔情怜爱,在一室重重的喘息声中,两个人忘记了时间、空间以及深藏在彼此心中的约束,今天过后,明日的未知令他们只想紧紧抓住眼前这一闪而现的放纵。许久之后,他们缓缓分开,两个人将胶着的目光从各自的身上移去,转而投向射进阳光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