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雨听进耳中的话,简直如天方夜谭般,元峰那清晰沉稳的声音一句句地传来,却像是阵阵响雷,炸进她的心头。
“那种血型,少见到哪种程度?“钟雨声音干涩地问出。
“千万分之一。”
千万分之一,的确很少见,但不代表不可能巧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钟雨,”元峰的声音接着跟来,“所以,我建议作一个你们两个人的DNA鉴定,因为那才是最科学稳妥的方法。大哥不愿去伤所有人的心,他认为两家的父母既然让现实这个样子存在,必然有他们的苦衷或道理,所以,他对谁都不说。刚刚我所说出的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就像你对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的猜测一样,我们都有主观的一面。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痛苦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大哥的忍耐与折磨不是你我所能想象得到的。”元峰话说完,语气里竟也有种解月兑的意味。
钟雨缓缓地放下电话筒,不能站稳的她踉跄地跌坐在地上,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一阵儿冰天雪地、一阵儿置身火堆;她努力地将自己全身极度收拢,恨不能缩成一团,最好是压缩成无形无声的空气,飞散开去,再也不用面对眼前摊开在她面前的这个命运的玩笑。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夜激情的吻过后,元凯脸上的厌恶之情是怎么回事了,早知道事实的他,竟然一个人独自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而且还要时时面对自己的处处紧逼……
“哦!”黑寂的空间里,钟雨发出痛苦的申吟,一夕过后。痛苦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像是身处炼狱。
第七章
清早仿佛比每天来得要早似的,一雨一睁开眼便旋又闭上,在她的心里满是不愿醒来的念头。可世界依旧以它的面貌出现在人们面前,太阳光直铺地照人,走进卫生间,温和的水冲下,钟雨想到了程源,旋转一下套在中指的钻环,她的心里不禁苛责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吝啬。将指环从手上拿下,水珠溅在钻石上,闪出的光晶莹耀目,钟雨对着手中的这一景致痴痴地看了会儿,又将指环重新套在手指上。
早餐是自助的,因为妈妈与爸爸早早地便出去了。一个与老友喝茶,一个与牌友喝茶,一样的早茶吃进肚中,却分别相处于不同的空间,这些极小的细节以前不会惹起钟雨的注意,可是现在让她看人眼里心中便开始生出怀疑——自已的父母之间可曾有爱?元凯会是父亲与何等女子的骨血?这么多年钟家与安家一直往来密切,甚至父亲的公司在无人继承的情况下与安氏合并全部交给元凯管理,这些原本看起来自然而然的过程,经过昨晚,如今细细琢磨起来竟都像是在证明着元峰的猜测。
钟雨机械地吞咽着三明治,心中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电话铃声响了好长时间她才反应过来,拿起话筒,一句娇嗲的“HELLO”飘进耳中,是妮基塔。钟雨将话筒稍微拿得离耳朵远些,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习惯妮基塔那娇纵做作的声音,“嗨。”她轻声回应。
“听说我的伴娘要走,所以我特地打电话来证实一下,怎么,不想见证我和元凯的幸福时刻?”妮基塔一副挑恤的口吻。
呼口气,钟雨道:“怎么会,我会去见证你们的幸福的。”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出现在婚礼上呢,因为你真的是最好的见证人,你的出现所带来的意义,不论是对元凯、或是对我和对你都非常重大。”装作听不懂她的话似的,钟雨静静地听着,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嫉妒与恨意正在顺着无形的声波露骨地传送,“怎么不说话了?我还听说你和朱妍预订了漂亮的伴娘礼服,是不是成心要我出丑啊,你们两个?”
“哪儿有的事。”钟雨试着辩解。
“不过我不在乎了,婚礼之中站在元凯身边的我——新娘妮基塔,那才是最闪光的人物。不是说孕妇是世上最美丽的人吗?”妮基塔格格地笑着,钟雨可以想象得出那种得意时的表情。
“妮基塔,你要保持情绪上的稳定,否则会对孩子不利的,你不要过于激动。”
钟雨听着她的状态实在是担心,可谁知话才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妮基塔“嗷”的一声叫嚷:“不要谈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关心他,钟雨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你嫉妒我的孩子吗?你恨不得让他消失,好阻止元凯娶我,你是个巫婆,妖女……”不再待她说完,钟雨撂下电话。回首往落地窗外望去,后园的景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鲜明,这是否也像自己的人生——总是站在别处眺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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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妈妈回来时,钟雨正在厨房里鼓捣吃的,她大碟小碗地摆了一桌,妈妈进来见到了,被吓一跳,“我的女儿何时转性,不做君子远庖厨了?”
钟雨不理她的调侃,笑着说:“午餐可是相当丰富哦。”
上楼换了身衣服的妈妈敬谢不敏地摆手道:“我可是还与姐妹们有约,你自己享受劳动的成果吧。”
“爸爸会回来吗?”钟雨冲着急急往外走的妈妈问道。
“不知道,你打电话问他吧。”匆匆走远的身影走出草地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自己到老时生活能否安排得这么满呢?钟雨对着远去的车子无声地想。
摆到餐桌的上五颜六色的食物,像是日本料理一样占了无数个碟碗,面对着一个人吃明显显得奢侈的午餐,钟雨笑笑,安然坐下,光是看看就已经饱了的她,此时连筷子也不想动。
上楼冲个澡,她在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想睡觉,整个身心强烈地需要用睡眠来补充和逃避。
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侧身躺下的钟雨怀中抱着软软的枕头,希望沉睡马上降临在她这昏昏沉沉的头脑中。
可是偏就有人不肯放过她,一声声的电话铃响,不肯罢休地仿佛要一直响到有人来接才会停止一样。钟雨紧盯着电话,将抱权压住耳朵,一会儿,铃音停止,四周终于安宁下来。她松开压住耳朵的枕头,睁着双眼望向刚刚还吵个不停的电话,哪里还会有睡意。
十分钟后电话毫无征兆地重又响起,钟雨长臂一伸将电话捞进怀里“你好,我是钟雨。”她的声音没有半点生气。
又是那种娇纵的声音,只是这回多了一丝强挤出来的甜美,“我是妮基塔.钟雨,你一定要原谅我刚刚的无礼,你知道的,我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何况现在还怀着孩子,一想到明天的婚礼自己要挺着大肚子出现,我就感到无比的恐惧,哦,钟雨,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没关系的。”钟雨干干地说。她不知道妮基塔会有何目的,却知道此时的这一番话绝对不是单纯的善意道歉。
“你不跟我计较就好。我现在在元凯的办公室里,他刚刚,哎哟……哎哟……”话未说完的妮基塔忽然发出痛楚的轻呼。
“怎么了?怎么了?”钟雨被她的痛呼惊得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是阵痛,不……不要紧的,哎哟……哎……哟……”
妮基塔痛苦的叫声一下下传进钟雨的耳朵,听得钟雨心惊肉跳,“元凯在你身边吗?妮基塔,你快放下电话,大声叫人来。”
“哦,哎呀,痛死我了。”大声呼痛的妮基塔就是不肯放下电话,“钟、钟雨,他们全都去开会了,元凯、元凯和他的秘、秘书都不在,这一层楼里,恐怕、恐怕只有我一个人,钟雨,钟、钟雨,你快来,我,我要痛死了,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