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喝茶。”亦煦小心翼翼地捧来一杯热茶,端到申冽面前。
“谢谢。”申冽接过茶杯,忍不住再次重申,“我不是你爹地。”
“爹地,给你吃水果。”甜甜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并拿了一块塞入申冽的口中。
“唔……唉,都说了我不是你爹地了!”吞下那块水果,申冽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再次重申。
“爹地,陪我玩!”
“爹地,给你看报纸!”
“爹地……”
“……”
被孩子们叫唤得头昏眼花的申冽无奈地头一转,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你回来了呀?!别这么看我,不是我教的喔,今早我就领教过这两个鬼灵精的厉害了,逼得我不得不投降,否则我早昏头了。”田季妤实在觉得好笑,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被弄得晕头转向。
“你不上班吗?”申冽记得今天不是周末。
“哦,我休假。”季妤走了过来,反问道:“倒是你,早上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也休假呀?”
“是啊!休假!”申冽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敏锐地感到他有话要说,季妤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坐上沙发,与他对视。
“今天我刚到公司,总裁——也就是我那个父亲就宣布,要放我一个月长假,而我负责的工作全分派给其他人做。”申冽无意识地啜了一口热茶,开口说道。
“就这样?”季妤相信他仍有话要说。
“就这样?!什么叫‘就这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申冽被她貌似云淡风轻的问话而有些被激怒。
“我当然知道。”季妤仍是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意味着你的权限将被逐步剥夺;这意味着对你的继承承诺已经取消;这意味着你的价值已到此为止,你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同病而相怜,富豪之家中仿若蝼蚁般的他们早就该有此认知及觉悟的了,只可惜他的心一直被自己所蒙蔽着,不愿接受现实。
“如果我猜得没错,”季妤继续道,“他们今天早上已经要你交出了实权,对不对?”
“你……知道?”申冽顿时泄了气,诧异地看着她,她怎么会猜得这么准确无误?
“谁叫我们生长在如此相似的家庭里?这类事情我见得多了。”
“哦?”这下子申冽可来了兴趣,他倒想听一听,她这个过来人及旁观者的意见及建议。他放松了心情,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看穿他的心思,季妤倒也直言不讳:“在他们看得到的地方虚以委蛇,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可以开始自组班子创业了。如果能把自己原先培养的人才从他们那儿挖过来,与他们在生意场上较量一番,也是个不错的游戏。你……不是也这么认为吗?”
“一模一样。”第一次,申冽赞赏地笑了。以欣赏的眼光来看,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仅美丽聪慧,而经商手腕更是不下于他。他对她,更感兴趣了。
“你的工作是什么?”不会是什么同行吧?
“设计师。我和朋友们开了家工作室。这应该不会妨碍到你的工作吧?”
她狡黠的一瞥,惹来申冽的大笑,“哈哈哈!你没去经商还真是可惜了。”
“我对经商不感兴趣,只不过是不小心遗传到他们那边的商业天分而已。”她嘴一撇,颇不以为然。
“恐怕是商业天分最高的那个吧?”看她神秘地一笑,申冽不禁正色道:“他们那边不知道吗?”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知道?”季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才不愿被他们利用呢!”
“这么说只有我笨吗?”他佯怒。
“你是为了你母亲嘛!哦,说到这个,如果你真的决定要创业,你该先让你母亲知道,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季妤相信,他母亲的那一关一定不会好过。
“我这就去。”拎起车钥匙,申冽就准备出门。
“爹地。”亦煦拦在他前头。
“什么事?”赶着出门的申冽一时不察,应了一句。
“爹地,你会不会回来吃饭?”甜甜拽着他的衣摆问,灵动的水眸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嗯……午饭不会,晚饭会吧!”一时间,申冽傻傻地又被骗了一句。
“耶!爹地终于认我们了!”
“好耶!好耶!”
刹那间,两个孩子的欢呼声足以震破屋顶,响彻天宇。
“什么?!”申冽回过神来,迎面却只看到季妤对他同情地一笑,似乎在说:看吧!看吧!谁叫你不警觉?被诓了吧?!
“等等!我没……”
“爹地!”亦煦打断他的话,小大人地建议:“别这么不甘不愿的。你如果怀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验DNA。”
“对!去验DNA!”甜甜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附和。
“呃……”看他们俩如此笃定的表情,申冽还真有点儿狠心父亲不认亲生儿女的感觉,犹豫了许久后,他只能挤出一句:“验验也好。”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医院,验了血。由于试验师与申冽是旧识,便答应他尽快给出结果。随后,申冽一个人驱车驶往母亲的家中。
☆☆☆
人说“金屋藏娇”,就已经说明了情人的荣宠生活过得有多么的奢华。
可反观申冽之母,却只住在郊区,普通农房,老屋旧墙,尽显一片苍凉。
墙上是斑驳的青苔,屋外是大片的杂草,窗户是杂木所制。而屋内尽是残旧家具,地板亦破漏不堪,有些潮湿的地方甚至已长出了菌类。
实话说,在科技发达的现今,这样简陋的旧式房屋还真是少见了。
每回申冽来到这里,心中总会有说不出的酸楚与歉意。自觉不孝的他,非常害怕面对乐天派母亲那慈爱的笑脸。
汽车缓缓驶近房子,并在门边停下来。
“妈,好久不见了。”对着从屋内缓步而出的母亲,申冽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眼前的这一切,根本够不上基本的生活条件,贫困落魄得几乎让人受不住。所幸上天垂怜,使年近五十的申母看似只有三十,天生丽质得根本不必借助任何化妆品,便可依旧美丽。
而附近的人也颇喜爱这个朴实开朗的妇人,经常对她多方照顾,还经常赠送农作物及其他食物,使申母免除了吃这方面的困扰。
“儿子,你来看我呀?我太高兴了!”易眉漾着大大的笑脸,踮起脚大力拥抱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儿子,眸中溢满了欢欣与慈爱,“快快快,进屋里去坐。”她拉着他,便往屋里走去。
“妈……”坐在露出半截弹簧的陈旧沙发上,看着衣着朴素没有半点儿饰物的母亲,申冽心中的歉意又增加了几分。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有话跟妈说是不是?”看儿子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知儿莫若母的易眉坐到他身边,安抚地拍了拍他交握的手背,慈爱地询问。
“我……我昨天结婚了。”申冽小小声地说,不敢抬眼看向母亲。
“结婚?!怎么回事?你结婚也不通知你妈我一声?新娘是谁?我认识吗?”感觉事情不寻常的易眉直视着儿子,追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申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丝毫不敢隐瞒地小声嗫嚅着说出联姻的事和自己当初及现今的想法。
“你……”易眉听完后,慈祥的面容顿时变了颜色。她用手指着儿子,气得直发抖,“你这个死儿子!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真是自作聪明啊!居然敢瞒着我作出这样的决定?!要死啦你?!而且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啊?真是存心想气死你妈我呀!混账!气死我了!”一边骂着,一根食指拼命地在他的脑门上戳戳戳,企图戳出个血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