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细细回想起来,秦砚声一直有意无意地给过自己暗示,偏偏自己就是那么粗心地给全部忽略了。
老天!她竟然彻彻底底地误会了他。
“你就非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吗?”
他当初是以怎样沉痛的心情说出这句话来的?
解瓷轻轻拉开客厅窗帘,任凭深秋的阳光照入屋内,目光由近处那棵树叶已枯黄翻卷的梧桐移向远处清清冷冷的萧条大街。
深秋,还真是个让人容易伤感的季节。
想去厨房弄些吃的,却在看到电视柜时,情不自禁走了过去。
左边的抽屉中都是喜剧电影,那右边的呢?秦砚声是导演系的学生,应该会收藏一些大师级的经典电影吧。
带着期盼拉开右边的抽屉,却不由得惊叹,天!秦砚声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喜剧连续剧!
面对满满两抽屉的喜剧片,解瓷开始怀疑,他读的到底是哪门子的导演系?
时断时续的铃声忽然响起。
解瓷愣了愣。怎么会有人来拜访自己呢?莫非是他?
自上次烧烤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想着,迈向大门的步履微微加快了几分。
“砚声,你……”
汪!
解瓷还没缓过神来,已经被一团巨大的黑影重重地扑倒在地。
当一张犬牙交错的血盆大口朝着自己逼近时,解瓷才猛然想起,这是那条曾经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苏格兰牧羊犬。
老天。它不是秦砚声的宠物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眼看这喘着气的大家伙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解瓷心中绝望一叹,完蛋了。这回二百元一针是逃不了。
天!
解瓷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脸竟然被热呼呼的狗舌头舌忝到了,甚至连眼镜上都沾到了它的口水。
至少万幸的是,这只牧羊犬暂时似乎还不饿,对着她的脸乱舌忝了一通后,便起身离开了。在她还躺在地板上发呆的时候,它悠然在客厅和厨房转了一圈,然后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牧羊犬前脚刚消失在楼梯处,解瓷已飞身扑向电话。
“该打哪个好?110?动物保护协会?还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狗的主人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
可当手要触上数字键时,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根本就没有秦砚声的联系方式。
秦砚声赶到时,人还没踏进门,已经是一连串的解释:“我没想到它会自己找回来,它实在是只太聪明的狗,会自己开门锁又会自己按铃……”
“先进来再慢慢谈吧。”解瓷温和地打断秦砚声。
准备好被责备的人因她这意料之外的态度而微微一愣,不过还是很愉悦地迈步进入了屋内。
汪汪。
墨墨在沙发上冲秦砚声唤了两声,转头又看起了电视。
“墨墨,我们该走了。”秦砚声走到墨墨面前,将它与电视隔开。
呜呜。
墨墨蔫蔫地垂下头,试图假装没有听到秦砚声的话。
“吃完饭再走吧。”解瓷忽然开口提议道。
“嗯?”秦砚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我刚好吃厌了速食面,自己一个人又实在打不起下厨的兴趣。如果两个人的话,炒几个菜应该还不错。”话绕来绕去,无非就是想留他吃饭。
“你在邀我共进午餐?”秦砚声哑然失笑,“土鳖,你第一次请人吃饭吗?就说‘一起吃午饭’就是了,干什么绕这么大一堆?”
“那你到底吃不吃?”她微唬着脸,用以掩饰心事被戳穿的窘迫。
“吃啊,当然吃。”秦砚声说着,一在墨墨身旁坐下,心情大好道,“快去煮吧。麻烦多煮一些,我们吃不完,可以分给墨墨。”
解瓷眼见着秦砚声就这样老实不客气地占着沙发和墨墨抢起了遥控,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请了个少爷来让自己伺候吗?
心中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家伙皮厚又自负,自己以为很伤人的那些话真的有可能会给他造成心理阴影吗?
解瓷放下筷子,秀眸中映着正在扫尾的秦砚声,唇边不自觉地露出笑来。
齐律带给她的后遗症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药而愈了。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愿意下厨了,可现在看着秦砚声吃得这么香,却觉得很有成就感、很满足。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时间的伟大吧。原本为他可以生可以死的一个人竟然已经被渐渐淡忘,关于他的禁忌也一一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温和的男子,一双黑色的眸,至今想来,心上仍会隐隐作痛。
当桌上所有盘子都空荡荡时,秦砚声忽然懊恼地低呼道:“我竟然忘记了,楼上是有酒的。”
是了。她竟然也忘记了,他是个无酒不欢的家伙。耳根猛地一烫,初见他时,被他醉吻的那一幕闪入脑海。
第6章(2)
“解瓷。”秦砚声忽然打破沉默。
“什么事?”
他漂亮的唇角抑不住上扬,眼中已有笑意在流淌,“忽然为我下厨,又对墨墨不再排斥了,这,算不算是一种暗示?”
“你误会了。”她摇着头,一直哽在喉头的话月兑口而出,“我只是觉得歉疚,想向你道歉。”
“歉疚?道歉?”褐瞳中的笑意渐渐隐去。
“对不起,一直误会你是故意替陈均窑隐瞒他有女友的事,一直以为你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把你想得那么糟糕,很抱歉。”即使提起那个名字,会心如刀扎,她还是执意要说,只为让他明白自己的歉疚。
“呵。”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垂下眸来,去寻自己袋中的烟。
“你不会计较吧。”她有些忐忑地打量着正为香烟点火的人。
他抬眸,烟顶的红光映亮了幽邃的瞳,“均窑是我的哥们,所以我尊重他所有的决定和选择,无论是在你出现前,还是在你出现后。而你……”褐瞳停在她眉目间,长长的叹息被喷出的烟雾所掩饰,“我才懒得和你计较。”
“我只是奇怪。”他深深吸了口烟,在烟雾缭绕间,声音低沉得像在压抑某种情绪,“你说我也算是仪表不凡、青春年少,你怎么就没看中我呢?”
“看中你?呵。”解瓷向来鲜有笑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被逗笑的表情。
“喂,土鳖,不带这么伤害人的。”他不满自己认真的问题,被她当作笑话。
“你跟我……根本不可能嘛。”她说着说着,竟然又笑了起来。
“原因呢?不会是因为你又土又俗又乏味,就自卑到觉得配不上我吧。”他很没口德地损着她,褐瞳中却闪着对答案认真的期盼。
“你看吧。你这样自负的性格我就是再过八百年也不可能会迷上。还有你抽烟、喝酒……啊呀,反正根本就不可能啦。”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去罗列那些原因。眼前这个人是朋友范畴内的,干什么要拿心中爱人的框框去框他?
“脾气和爱好罢了,也不是要我变成女人之类的困难任务。”他一下一下地点着头,眼中带着思索。
“喂,什么变成女人,麻烦你少无聊了,我还不知道你多有异性缘。”他秦砚声所到之处,飞蛾般扑来的女人少则一桌麻将,多则一个包厢,他完全没必要拿自己来消遣的。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他倏地站起身来,吹了声口哨,唤来墨墨,临走前,转身再次确认般,“酒和烟?好,再见吧。”
说罢,牵起墨墨信步离去。
解瓷目送着那抹渐渐融于夜色的背影。不着边际地想着,若初相见时,爱上的是他,人生会不会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