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想为他拉开床帘,让他感受一下窗外的晴空万里,却被一声呼唤给惊得几乎站立不稳。
“解瓷……”
蓦然回首,床上人仍安静地睡着,不似醒转。
她摇头笑自己妄想太过。他这个仍在昏迷的人,怎么可能开口。即使真的开口,也没有可能唤自己的名字。
“解瓷。”
又一次,那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有些动摇。自己的幻听总有个限度,怎么可能连续两次?
“均窑,你是在叫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有些迟疑地向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人问道。
“解瓷……”
这一次,她听得真真切切。他真的是在唤自己。双眼那样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自他唇间逸出,绝非幻听。
“真的是你?”微弱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问。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不是无意识地叫在自己,他……竟然在同自己对话?!
“天,我该去找医生来……”他月兑离昏迷了!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慌乱无措。
“解瓷,不要叫医生。”话音轻柔响起的同时,解瓷只觉得自己右腕猛然一紧。他竟然握住了自己?!难道……他已经醒了?
“均窑?”她回首,正对上那双早已守候的黑色的眸。眸色温和、淡定,只是握着自己手腕的那份力道却不断增强。
“你……我以为你伤得很严重。”她绝不认为自己有唤醒昏迷病人的力量。
“你呢?伤得重不重?”他说时,黑眸中的温和渐渐堆积,累成了那样深的一泓温柔。
“你还好吧,我哪来的伤?”他的语无伦次让她目染忧色。
“倩倩的事,很抱歉。”黑眸不放开她,“我没想到会以那种方式让你们相见。”
她懂了。他所谓的伤,是心伤。可是,她又不懂。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受伤?他又为何要抱歉?
“那是陈先生的私事,不用向我这个外人交代的。”她想挣月兑陈均窑的手,却没有成功。
“可我想交代。”他忽然道,专注而深情。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
“我以为自己不会那么轻易地心动。可是,我好像高估了自己。”
这……这算是表白吗?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原本是来探望昏迷中的他,并向那短暂的暗恋作告别,为什么情况会演变成眼下这样?
“我想,我有些混乱了。你到底有没有受重伤?或者,这是秦砚声的又一个恶作剧?”她搓揉着自己的发,完全无法理清眼前这一切。
“我没有受伤,昏迷不过是为了缓住倩倩。”黑眸中闪过一抹无奈,“解瓷,你的心事,从你用海之恋那天起,我已明了了。”
“啊。”她失声低呼,脸颊上早已浮起羞涩。原来,他早就知道。老天,自己真是笨到了极点,竟然忘了他们这一群人都是干什么的。喷着他爱用的古龙水到处招摇,岂不是等同于满世界宣告着对他的爱慕。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朋友送我……”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被他探身覆上的唇给堵截。
他的吻温和而轻柔,就像清晨洒在身上的阳光,淡淡的,却很暖心很让人喜欢。这与她初吻的那次截然不同。那混着酒味的霸道强吻,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有第二次。
许久许久,他的唇才离开,轻移至她耳旁,轻柔低语道:“你说过,你对爱情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是真心爱你就好。”
“为什么提这个?”她心如撞鹿。那个被孟莹狂批为“幼稚”的要求,他竟然还清楚地记得,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暗喜。
“因为正是那个对爱情要求那样严苛的女人,让我如此怦然心动。”说时,那细柔的吻已落在她小小的耳垂上,连绵不绝。
解瓷的理智瞬间着了火,她再也不能思考,只知道幸福那样突然地没顶而至,将她整个淹没。
“我很贫穷,能给得起的只有感情。”他的手紧紧握住她因慌乱而搅成一团的指,深情的黑瞳直视到她眼底,一字一字都都烙印般烙上她的心扉,“这份百分之百的感情,你愿意接受吗?”
她忐忑对上他那双因爱恋而转深的黑眸,看到他眼中那个幸福而娇涩的自己。她的理智早被爱情烧成灰烬,愿意这两个字在舌间已蠢蠢欲动。
第5章(1)
“你怎么会在这里?”曾倩倩的诘问打断了病房中的沉默空气。
姿态亲昵的两人本能地迅速分开。但从头到尾,一切却已映入曾倩倩那双结了霜的眸。
一触到曾倩倩,解瓷那被烧尽的理智再次复活。自己是疯了吗?竟然忘记了陈均窑还有曾倩倩这个正牌女友。
“倩倩,解瓷只是来探望我。”陈均窑温和地解释着。即使三人心中都有数,这并非一场误会。
“滚,这里不欢迎你。”曾倩倩高傲地昂起头,不给解瓷任何余地。
“倩倩,不要无理取闹。”黑眸扫向面色忽青忽白的解瓷,声音微些僵涩。
“你说我无理取闹?”一直被陈均窑哄着宠着的人,完全无法忍受这四个字被用在自己身上。充满怒意的厉眸愤然转向解瓷,踏着高跟鞋的脚已步步逼近,“你家没有镜子吗?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竟然明目张胆和我曾倩倩抢男人!”
面对曾倩倩突然的发难,解瓷步步后退。她原本是该自卫、该反击、该解释的,可是,她理亏、她心虚,因为她真的很自不量力,真的在图谋她的男友。
“曾小姐……我没有……”
解瓷刚开口就引来曾倩倩神经质的怪笑,“哈!你是在得意?是在挑衅吗?均窑向你承诺什么了?是答应你会离开我?还是心里只爱你一个?哼,别痴心妄想了!”曾倩倩说着,食指径直指向陈均窑,唇边扯起的讥笑如此肆意而张扬,“你不妨亲口问问看,他能承受没了我这个明星女友的后果吗?”
面对曾倩倩挑衅地瞪视,陈均窑竟然选择了垂眸不语。
解瓷满腔的期盼瞬间龟裂、瓦解,血液顷刻间已降到了冰点。这就是那个在几分钟前承诺给自己百分之百感情的男人吗?
“解瓷,你还不明白吗?将对爱情的要求转化为商品,再昂贵也有个限度,也给得起。如果爱情只是单纯的爱情,那就没有办法衡量,也不是人人都能给得起的了。”
孟莹的话犹在耳畔。原来,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成人世界人人遵循的爱情法则,她竟然以为凭着一腔真诚就可以去违反、去挑战、去战胜。
“抱歉。我真笨,竟然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解瓷自嘲地笑着,视线掠过神色鄙夷的曾倩倩,停在那双闪躲的黑眸上,“我要的,不是可以轻易拿来交换、拿来放弃的廉价感情。即使它是百分之百的。”
她坦荡地转身,傲然迈步离去。她不要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受伤,即使每迈开一步,心就跟着抽痛到她无法自抑。
唇上耳畔仍残留着他的余温,心却已经被他的冰冷冻伤。她宁愿从来不知道他为自己心动过,至少那样,心上不过是留下一个暗恋未果的遗憾。可在被他那样温柔地吻过、那样深情地注视过后,再直面他为了保住“巅峰”的事业而沉默相对的嘴脸,让她情何以堪?
加快脚步,只想能远离这所医院,远离和陈均窑相关的一切。却天不遂人愿,在医院拐角处,被一只横生的手臂拦住了去路,“解瓷,你还好吧。”
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褐瞳,眼底欲出的泪被硬生生地逼回,“我很好,不劳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