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会议中心到了。”司机由后望镜看了眼后排泪流满面的乘客,好心地递上两张面纸,“小姐,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不要伤心了。谈恋爱嘛,难免有口角,就当他不懂事让让他就过去了。”
“不懂事的人是我。不是他。”她失神地轻喃着,没有接过面纸,递上的百元大钞也忘记了要找零便神思恍惚地朝着会议中心的方向走去。
随着转门进入大厅的同时,值班的前台已经探出了脑袋,恰巧是那个曾和武靖宜有过数面之缘的邓如贝。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邓如贝显然已经不记得武靖宜了,扫向她的眼神中闪着淡淡的惊色。
也是。谁会把那个冷漠疏离、神态踞傲的漂亮白领和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眼中含泪的失态女人联系在一起。
“何念在吗?”武靖宜迫不及待地问着,看向邓如贝的眼神就仿佛看着最后的希望一般。
“何念?”邓如贝看着武靖宜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隐隐有了些记忆,“何念他今天没来上班。”
“没来上班?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如果武靖宜还尚存理智,她绝对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连她都不知道邓如贝当然更不可能会知道。
在连串茫然的摇头中,武靖宜的心渐渐沉入失望的海底。
他走了。离开自己了。甚至连一个再见都没有,就这样绝决地从自己的生命中撤离了。
他曾警告过她:你想清楚了。你如果真的走了,何念的世界从此就再也没有武靖宜这个人了。
她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去。因为她笃信何念的世界和武靖宜的世界一样,不可能少得了彼此的存在。
他曾心软地给过她最后的机会:我还是想赌这最后一次,赌你愿意为了我,只是为了我何念而停止你现在正在做的事。
这一次,她认真地听进去了。她很坚决地停下了自己前行的步子,只是为了他。可是,他却永远不会知道她的选择了。因为她已经熬尽了他的耐心。
悲伤地走出会议中心,在铺满月色的水泥台阶上,她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瘫坐在地上,抱膝痛哭起来。
远远的,在值班的邓如贝望着那个蜷缩成熟虾一样的瘦弱背影,不停地眨动着长长的睫毛。
东方渐渐露出白色光亮来。再哀伤的夜晚再终究会被黎明所取代。就像武靖宜以为能留住却仍然从指缝溜走了的爱情。
武靖宜托腮望着客厅的那么背景墙,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装修工人不由互相交换着眼神,心中已经暗暗做好了翻工的打算。自从一个月前这位真正的房东武小姐忽然天天光临之后,他们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了头。当初那位帮忙监工的阿姨人和气、好说话而且还好糊弄。可这位武小姐却全然不同。虽然长得挺秀丽,却每天都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最可怕就是她不仅细心挑剔,还学东西上手极快,他们那些小花招很快就瞒不住她那双又冷又锐利的眼眸,然后苦了他们小到瓷砖与瓷砖之间的水泥涂多了些变成了不能原谅的错误。
“武小姐,这个背景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工头在一众工友的推搡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询问道。
“嗯……”武靖宜缓缓望向工头,若有所思道,“我是在考虑要不要预留装幕布的地方。”
堡头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长长松了口气道,“那武小姐你慢慢考虑。”
武靖宜点了点头,思绪却因为脑海中的白色幕布渐渐延伸出了一个白色的客厅、落地的窗帘、带着弧度的沙发、放满了各类碟片的架子,还有那个摆着单人床的简单房间……武靖宜连忙将眼神移向窗外以阻止自己继续再想下去,鼻尖却已经微微红了起来。
她想他。即使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还是只要想到他,心就会痛得麻痹。她甚至常常在半夜惊醒,然后哭泣着面对一切都已经成为往昔和梦境再也回不来的事实。
回不来了。她的何念再也回不来了。在他消失后的第三天,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消息:谢谢你把何念还给了我。我们现在在地中海度假。我们很幸福。
那条短信她始终藏在手机中没有删除,因为短信最后的署名是――吴凌。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何念了。吴凌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何念的下落,吴凌陪伴着愿意接受她陪伴的何念,吴凌已经取代了自己。这条短信她留着是因为每看一回就清楚知道一次,自己的心已经被它掏空。
“师傅们,别忙了。先过来吃些点心吧。”爽朗轻脆的声音一响起。
装修工们顿时欢呼起来,“小英阿姨来了。”
舅妈来了?武靖宜收起电话,转头去看,只见舅妈正在那里热络地为装修工们分发着煎包、饺子之类的食物。
“岁岁。”
舅妈的这一声唤惊得武靖宜整个人微微一颤。连忙扬起唇角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舅妈,你怎么来了?”
“我刚和朋友喝过下午茶,没事就过来看看你们。你过来一起吃点吧。看你最近忙的,比工作时都瘦了一圈。”舅妈边说边招呼武靖宜过去。
“我不饿。让他们吃吧。”她对他的思念荒唐到了只要看到食物就会想起他为自己做过的那些可口食物。她没有失恋过,不知道茶饭不思的原因,至少她吃得越来越少是为了避免想他想得不可自拔。
“岁岁,你不会学那些模特儿电影明星的在节食吧。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快吃个蛋挞。这可是特地为你买的。还是热的呢。”舅妈不由分说将蛋挞递到她手中。
看着那个蛋挞,她想到很遥远遥远的某一天,吴凌一脸甜蜜笑容地将一盒蛋挞递到自己面前,含羞地诉说着和何念之间的进展有多顺利。
当时,她旁听着这些,心中隐隐有不悦在涌动。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以前,她就已经喜欢上那个平凡的小保安了。她曾经以为吴凌会是何念生命中的插曲,可没想到最后成为插曲的竟然是自己。
急躁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在门旁正热呼吃着蛋挞的装修工老大不情愿地为打断他享受的人打开门。
门外,赫然立着脸色难看的吴凌。她那样气势汹汹地立在那里,一双看向武靖宜的眼睛里怨恨的火花几乎可以燃亮火柴。
“请问你是?”舅妈上前一步询问道,身形恰巧挡住了武靖宜。
吴凌完全无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视线死死望向武靖宜,“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你这样伤害他背叛他还嫌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到处找他到处留讯息给他?”
仍然沉浸在吴凌出现的震惊中的武靖宜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吴凌话中所指,任由所有在场人士的目光都火辣辣地望向自己,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何念是我的是我的。先爱上他的人是我,一直在为他付出的人也是我。你不觉得你这样阴魂不散很过分吗?”吴凌越说越大声,歇斯底里的模样完全没了仪态和风度。
周围的装修工们边啃着蛋挞喝着女乃茶边小声讨论着,原来武小姐是个第三者;原来武小姐抢人老公了;原来武小姐这样冷冰冰的女人也有男人会喜欢。
“何念?岁岁,她说的何念是……”
武靖宜对着舅妈轻轻点了点头。原以为舅妈会惊讶或是生气自己的隐瞒,却不想舅妈不怒反笑,冲着吴凌朗声道,“这位小姐,你在说笑话吧?何念他姑姑和我十几年的老同学了,我家岁岁和何念又是在双方长辈都认可的情况下相过亲的。你比岁岁先认识何念?难道你们是小学同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