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卓望着还剩下大半的烤肉,“你什么都没吃。”
“看你吃就觉得很满足了。”这样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勾起他想吃的。
“你不喜欢刚才为什么不说呢?其实我无所谓吃什么的。”虽然那些高级餐厅让她觉得有些拘谨,但服务生端上的食物至少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可我很享受宠着你的感觉。”他竟然以那样舒缓平静的语调说着让她心跳漏拍的话。
他想宠着自己?这不是哥们对哥们会有的感觉。这是男人对女人独有的感觉。这是情人之间专属的感觉。
这是不是表示,他在暗示彼此之间的感情会有什么变化?想着,不禁脸上微微发烫。
“今晚要记得好好休息。”
“嗯?”被他突然的嘱咐给弄得一头雾水。好失望。以为他会说一些更让自己安心的话呢。
“我已经帮你订了明天的船票,你可以在游轮上好好享受爱琴海风光。”他特地为她安排了风光游轮,这样一来,待她到达雅典,自己也差不多可以应付完订婚宴了。
“你不和我一起看爱琴海?”能亲眼看到爱琴海是件浪漫的事,可是,能和他一起并肩看海,才算是最浪漫的事。
他眼中闪过歉意,“我会尽快处理完事情,在雅典同你汇合。”
她默然。在土耳其的这几天,他对自己的好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期望。她不可以再贪心要求更多。难道痴心妄想能逾越纪氏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吗?
“卓。”为她的沉默而皱眉。
“我没事啦,哪能为了玩而不顾正事呢,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她故作轻松地挤给他一个笑,让他放心。
“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他那样郑重地说着,似给她承诺般。
她点头。可是心中却清楚,那不过是他的安慰。她心中隐隐有着预感,属于彼此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终有一天,他生命中会出现真正配得上他的公主。那时,自己的陪伴就会变成多余的累赘。明知那一天早晚会来,可还是像活着时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死一样,自欺欺人地认为那一天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来到。
“纪副总?真的是你吗?”甜糯娇媚的声音突然惊讶地唤道。
邱卓本能地抬头去看,却在触到不远处那张完美的容颜时,一下子愣住了。
这张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孔,她再熟悉不过了。眼前这个天仙一样的人,正是与纪泽脉传出过绯闻,又和元皓传出婚讯的解雨。
黑眸缓缓攀上那张精致的容颜,勾唇一笑,“原来是你。”不冷不淡的语调似乎并不惊喜意外。
“纪氏的版图已经扩张到土耳其了吗?否则纪副总怎么会有兴致来这穷地方?”解雨笑吟吟道,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美到醉人。
天呐!邱卓到抽一口凉气。不要说男人了,就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不由自主被她的美丽而打动。即使是曾经让自己惊为天人的纪泽颖与喻颜同眼前这个解雨一比,也变得黯然失色。
“怎么?想从卓新跳槽到纪氏吗?”打动邱卓的美人好像并未打动纪泽脉,反问时虽是带笑,语气却满是嘲讽。
“虽然副总你出手阔绰,但卓新好歹对我有知遇之恩,解雨也不是那种见财忘义的人。”美人一脸认真地说着,那扑扇的汪汪大眼中满是诚意。
“呵,看来新靠山不容小觑。”纪泽脉又怎么会被解雨轻易骗倒。
“瞧副总您说的,我也想靠您这座大山呀,可是副总您不是快订婚了嘛。”娇笑的人无意间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
纪泽脉扫了眼对面那个始终低着头被帽檐挡住表情的人,一双黑眸转向解雨,“看来你工作很轻松,不用赶进度吗?”
美眸注意到纪泽脉语气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犯了这大人物的忌讳,连忙赔笑,“当然要赶,否则就赶不上副总周末的订婚宴了。”
天呐!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为什么纪泽脉的脸整个阴沉了下来?
“我……还有事……失陪了……”解雨几乎是落荒而逃。
“你似乎吓到她了。”始终被解雨忽略的人缓缓道。
他无语注视着她。她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空洞。
“不想让我知道吗?订婚是好事呀,为什么要瞒着我?”她缓声问,仰望他的双眼与声音一般的空洞。
“不过只是商业联姻罢了。”他以不在意的平淡的语调道,“没有刻意去说的必要。”
“是吗?”她逸出一个怆然的笑,“或是我身份太低廉,没有知道的资格?”
注视着她嘴边的笑,心中泛起阵阵疼痛,“卓,这个订婚不会改变什么。”
“可一切已经改变了。”怎么可能没有改变。从他决定同别人订婚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变了。
“你该知道这种事是早晚会发生的,可那并不影响我们俩。”要他怎么说她才能恢复到解雨出现前的状态。那不过只是一个仪式罢了。
“是啊。不影响我们继续做哥们。”她语气中的嘲讽显而易见。
“你这又是何苦。”在自己已然将她视作心中唯一的今时今日,“哥们”这个称呼显得异常刺耳。
“断交吧。”她忽然开口,异常冷静而严肃,“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可以陪伴终生的人,我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
“卓!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放在我的对立面!你和订婚这件事并不构成矛盾!”他近乎低吼,不懂一向最体谅自己的人为什么这一次这样的任性。
“你年轻、英俊、多金,只要愿意,有大把像解雨这样的美女来填补我的空缺。”
“你到底是怎么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他咬牙,她的形容,不仅污辱了她自己,也完全曲解了他。
“放了我吧,连所谓的普通朋友都不再是了。”长长松了口气,这句话总算由自己先说出口了。没想到,一度在噩梦中出现的他的台词,竟然从自己口中说出。
他注视着她,许久,敛眸叹息,“我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
她心下一抽。为他的“不能”。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表达对自己的依赖。可是,她不能动摇。一动摇就是永不翻身的万丈深渊。
“可你已经选择了放弃我。”站起身来,在理智还控制着自己的时候,必须离开,“我先回酒店收拾东西了。”
放任她起身、离开。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她要的,是他给不起的。可是,不想失去她,一点都不想。一想到从此她同自己将形同陌路,他便有一种末世的感觉。
不可以。不可以让她就这样离开。她一走,自己这全心全意的爱该怎么办?
一把推开面前的桌子,飞奔出烤肉店。沿着来时的街道一路狂追。忘却了侧目的路人、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却了所有的一切,只知道不可以放她离开。
在人群中寻觅的黑眸终于锁定在了前方那顶旧旧的鸭舌帽上。
“卓!”他一把拉住她,“我有话对你说。”
“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她没有回头,帽子被拉得更低。
“我不可以没有你。在已经这么爱你的今天,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你。”那样不掩饰的激动和炽热,是他十八岁以前的模样。
“爱我?”她有些迟疑地回过头,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眼中却不自主生出小小的希翼。
“是,爱你。无论那个在花墙旁说相信我的你,还是那个追到机场傍我送生日礼物的你,或是那个醉时强吻了我的你,还有酒店里那个因为担心而不肯离去的你……满脑子满心满眼都是你。”他叹息。眼神坚定而深情。虽然一度自私地不愿承认,可是爱的触角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占据了他的整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