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是神。可允诺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他强迫为她已情动不已的自己放开怀中颤抖的美人。耿耿于怀她如今视死如归般的僵硬,而最令他无法释怀的是方才自她眼中读到的惊恐不安。他不要她不安。即使体内灼热的已烧痛了他,他仍无法不顾及她的感受。天下女子多得是,可她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对那些庸野之花他都未曾抢夺过,面对仍未对自己萌动情愫的她,他更不能也不忍伤着她。
他长长叹了口气,“好好养伤吧。”撑起身来,他决定许她全身而退。
被他吻得六神无主之际,却突然听到他的那声长叹。待周遭风平浪静后,她不敢相信地睁开双眼,自己竟然真的全身而退了!他明明已经识破自己了,难道这是对自己的纵容?不,不可能。她摇首否定先前涌起的念头。小婉曾无意透露过,他身边的女子多如繁星,她何德何能可受这般特殊礼遇。是了,翦瞳倏地一亮,他之所以长叹是缘于她的不韵情爱。自己定是倒尽他的胃口了。为劫后余生而大大吁了口气,无暇细究心间那一点淡淡的失落。
床边不知何时已立着两个陌生小婢。
“可要奴婢为小姐梳洗更衣?”紫衣小婢乖巧地作揖询问。
李从颖连忙拉高锦被,有些不习惯生人出现在自己的闺房。
“小婉同小媚呢?”
两个小婢尴尬相视,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李从颖柔声问着,已由小婢的形态猜出些端倪。
“王爷赐了她们死罪。”
丙然。小婢的回答证实她的猜测。
“死罪?”只因为自己被烫伤吗?她不敢想象。想她温驯孝恭的六皇兄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赐死宫中的婢女。在南唐,百姓的性命就如同皇亲贵胄一般的珍贵。可在这宋国……是了,她讪笑自己为何还不明了,南唐,早已是昨日黄花。这个天下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片温婉天空了。
没有时间去凭吊已逝的,即使江山易主,可她还是李从颖,只要有她在地方,就绝对不允许有这般轻贱人命的事发生,“她们……已经死了吗?”
“还没有。孙婆婆向王爷求了一炷香的时间好让她们吃顿饱饭才上路。”
难道小姐要救小婉和小媚?她们服侍王爷带进府的女人已经不是一遭两遭。一个不小心就送了性命的姐妹们不在少数。那些女人哪个不是眼见着轻怠自己的下人被罚而得意洋洋。可这个小姐为什么一脸的焦急,难道眼前这个长得水灵灵的仙子不似先前那些个蛇蝎美人?
“那得快些才能救下她们。”李从颖柔声催唤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救小婉和小媚吗?”
两个小婢一阵欢呼,连忙勤快地替她更衣梳洗。她们心里明白得很,一炷香可是烧得很快呐。
赵光义睨望由两个小婢搀扶着的李从颖,浓眉不自觉地微拧起来。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该死!这女人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可他为什么还要因为她而悬着一颗心呢。
“扶她回房!”赵光义冷扫了两个婢女一眼,她们的职责是照顾她,而不是帮着她任意枉为。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王爷的话借一百个胆她们也断然不敢忤逆,可是今儿这事却牵扯了小婉与小媚两条人命。这回还真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成。
“我不回!除非王爷答应放了小婉与小媚。”望着眼前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婢不由为那两个仍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而揪心。
小婉?小媚?赵光义不知她所指为何,却已然为她的顶撞而脸色不善,“你这算是要挟?”
“从颖不敢。”李从颖不亢不卑道,“只是王爷贵为晋王,如果这般草菅人命,怎能服下人、服百姓、服天下?”
眯眼望着眼前这个昂首傲立的小女人,她现在这般算不算是恃宠而骄?
“那就让你看看,本王是如何让下人心服口服的!”
赵光义冷哼一声正要击掌唤人,李从颖仓促地出声制止:“王爷!不可!”她刚才一时心急,太忽略自己的语气了。这几日的接触下来,她对眼前这王爷的脾性已有几分了解。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显然是惹恼了他,他如今必定是气上心头要杀小婉小媚泄恨。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将那“杀”字说出口。否则,小媚与小婉是神仙难救了。
“不可?”他玩味着她脸上的苍白,想到那是因为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婢,原本心底泛出的怜惜也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王爷,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那两个小婢吧。”晶莹的瞳眸中破天荒地闪现着恳求的光芒。
赵光义细审着她精致的面容,这女人将自己当成什么了?她随便耍弄的玩物吗?有倾城之貌又如何?就可以这样不高兴的时候高昂着头,高兴了又屈意讨好?而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她为了那两个小婢女的种种直接反应。她从来不曾为了自己而苍白过、从来不曾为了自己而屈意恳求过。如今,只是为了两个下人,她倒是毫不吝啬她的关心。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在乎一切,唯独忽略自己对她的情意?
“那好。让本王看看你的诚意!”他甩袖,想同时甩去早已深驻心间的她,却无法如愿。平时第一次对自己感到无能为力,索性大步向外迈去,只图眼不见为净。
“王爷。”那人却不罢不休,踉跄着追上来。
“小姐小心!”
两个小婢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已被门栏给狠狠绊了一下。大家都以为王爷会出手相救的,甚至李从颖自己都没来由地这么笃定认为。可当她的身体重重摔到冰冷的地面上时,她才反应过来,他袖手旁观了。痛的感受袭遍全身,她不懂为什么只是擦伤会那么痛,却没察觉那痛楚更多是源自心的方向。
彼不得痛,望着那个背朝自己的冷峻背影,“你不能走!”
“怎么?还要本王扶你起来不成?”他嘲讽着。
“王爷,若您愿意赦了小婉和小媚,从颖愿意在此长跪赎罪。”她吃力地强撑起身子来,真的在门外跪了起来。
她越是这样舍己救人,越是让他怒火升腾,“那你就慢慢跪吧。”自牙缝冒出的话狠绝果断,径直走离书苑。他真的受够了。受够这个女人对自己感情的视若无睹了。更重要的是,他发觉自己面对她时,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与理智。这是他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赵光义,不许想!”可是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她的话似乎不无道理。作为晋王,他太习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了。府中的婢女侍卫对他而言,他们生来便是为侍奉自己的。他曾经为了女人而责罚的婢女侍从也为数不少。这是头一遭,有人告诉他,惩罚家奴是草菅人命。若不是她身上仍有伤,若不是她以这种近乎要挟的口吻提出质疑,若不是她将那么多从来没有人敢加诸在他身上的词一下子全部都说了出来,他或许会接受她的说法。
“呵。”不自觉地苦笑着。他还是败给她了。他的内心竟然帮着她说服了自己。罢了,既然她都不计较那两个小婢女的怠堡之罪了,他又何必非要取两条人命呢。
“晋王。”管家在身后恭敬弯身唤他。
“你来得正好。告诉孙婆,本王赦那两个小婢无罪了。”说到这里,不由轻摇螓首。终究,他还是向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