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到一半时传来惨叫声,近得就像是从她家客厅发出的,她火速离开浴室,随手拿了浴袍披上,顶着湿浓浓的头发下了楼,就看见一个小男孩一脸难过的看着狼藉的客厅。
卞珏认得这个孩子,他叫艾许,是在镇上收容机构等待认养的孩子。
他怎么进来的?她明明关了门——瞥见被打破的玻璃窗,卞珏瞬间就明白了小男孩如何出现在她家客厅。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是谁这么做的,真是太可恶了!”小男孩很生气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着被破坏的墙、柜子,露出生气又难过的表情。
“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没有责怪小男孩闯了进来,她走向他,微笑示好。“有人进来偷了钱,破坏家具。”
“太过分了!这里是我家!”艾许捏紧了拳头。
正确来说,现在是我家——卞珏没有指正小孩的占有欲,干么跟小孩计较呢?
“爸爸在这里帮我刻了身高纪录,现在却不见了!”走向通往厨房的入口,见门边原本贴着的皮尺已被撕下,他伤心欲绝。
“我很抱歉没有好好保护你的家。”卞珏很诚恳地说。
“算了,你是女人。”艾许皱了皱眉,轻蔑地瞥她一眼。“保护女人和家庭是男人的事。”
他故作小大人的模样让卞珏差点笑出来,但是不能笑,她得忍住。
“你说得对,这是你爸爸教你的?”
提到父亲让艾许不开心了,他瞪她一眼才回答,“是诺顿。”
答案令卞珏意外,竟然是诺顿——对了,她记得诺顿十分保护这个孩子,生怕受到她的污染似的。
“时间还很早,你不用准备上学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呢?”不是很想跟小朋友谈诺顿,卞珏改变了话题。
艾许是个瞥扭的小孩,对卞珏这些问题一概不回答,防备是立即的,小朋友不懂得藏心事。
卞珏不想逼急他,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好吧,既然你来了,那么可以麻烦你帮我忙吗?”
“什么忙?”艾许问道。
看吧,不提他的家人、不问他为什么不上学,请他帮忙就立刻开口了,果真是个孩子。
“你看客厅还有其它地方都被小偷破坏得乱七八糟,我的房东会非常不开心看到房子被破坏成这样,我想你也是。”卞珏话说一半后停顿,看他没有露出排斥的表情,代表她没有说错话,于是继续说:“你能帮我找个能修理这些东西的人吗?我想继续把澡洗完,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有人准备出门工作了。等你回来,我也洗完澡了,我们可以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剩余的食物,也许我可以烤一个派。”
艾许抿唇看着她的笑脸,似乎在思索她的话可不可以相信。
卞珏以为她搞不定这个小孩了,谁知道他突然用很严肃的口吻说:“苹果派。”
又一次,卞珏差点笑出来,这个孩子真好玩。
“就做苹果派。”
“成交!”艾许转过身出门去找人来修理“他的”家。小朋友自然不会去想修理的费用是谁该出。
“你可以走大门,不要爬窗户,艾许!”在小表要爬窗出去时,卞珏把他拎回来,逼他走大门。
目送他离开后,卞珏回到二楼浴室,继续洗未完的澡,当她淋完浴,在房间里涂抹身体乳液时,就听见小孩子吱吱喳喳的声音,卞珏不禁微笑,知道艾许找到帮手回来了,希望那位帮手能看在小朋友和一个女人的分上,把修理费用打个折,毕竟她刚刚才破产,无法负担太多。
换上轻便的衬衫和牛仔裤,卞珏下了楼,走动时肋骨一直传来刺痛——她可以忍,这点小伤没什么。
“你看他们破坏我的玩具柜,这是我放玩具的地方!还有我的书柜!”艾许指着房子被破坏的地方,一一告状。
“……我向你保证,我会修好它们,保证跟你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声音——心卞珏脚步一顿,很是意外,分开不过一小时,又听见诺顿的声音。
她继续走,来到一楼,看见艾许牵着诺顿宽大的手,叽叽咕咕的说着话,诺顿很认真的听,直到听见她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方向。
不会吧……卞珏在心中哀号。
“艾许,他是诺顿。”卞珏忍住揉太阳穴的冲动。
“对啊!”艾许愉悦地回答。
“他是酒吧老板。”
“没错。”
“我前阵子才知道他拥有镇上——不,应该说是美国最大最好的马场。”卞珏近来才知道,这家伙比外表看起来有钱太多了,他的马场提供优秀的赛马,也为许多知名马术俱乐部培育个性温和的马。
“是的!”
“可我需要的是修理工。”卞珏含蓄地对小朋友说。
“诺顿会修理。”艾许回得理所当然。“他是万能的。”
“他很忙。”卞珏相信她婉拒的意思诺顿收到了。
诺顿仅看她一眼就接着说:“费用打你七折,完工后一个月再分期付款。”
“成交。”卞珏立刻答应。她破产了,如果暂时可以不花一毛钱让她的房子恢复原状,她不在乎欠诺顿人情。
两个大人认真讨论修理的时间以及费用,忽视了一旁牵线的小孩,而艾许不喜欢被冷落,他左看看右看看,突地伸手戳向卞珏的腰部。
如果是平时,卞珏不会被小孩幼稚的举动惹得变脸,但她现在受了点皮肉伤,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脸色一变,飞快地抓住艾许的手。
“有什么事?”
“苹果派。”艾许抬头看她,催促。“我饿了。”
“艾许。”诺顿压低噪音,听起来不是很愉快。“过来,我跟你说过,要有礼貌,不可以动手动脚,她是女士,你必须尊重她。”
诺顿教导艾许的语调没有提高,但可以听得出他的严厉。艾许对卞珏的不当一回事,让诺顿骨子里的绅士风度冒了出来,于是他训了艾许,而艾许则在他面前乖乖听训,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卞珏忘记了腰和肋骨的疼痛,眼睛发亮,看着诺顿一脚跪在地上,视线与艾许平行,专注地说话,那种神情、这样的画面,让诺顿看起来就像是个父亲。
这不禁让她想起她和诺顿的小孩,他们的儿子,如果他有被送到诺顿身边,他一定会是个很幸福的孩子,或许会像艾许一样,像崇拜英雄一样崇拜诺顿,如果他犯了错,诺顿也会像现在一样,严厉地指正孩子的不对之处吧。
如果一开始,她不是卞珏,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那么,跟诺顿相爱、相恋不会有阻碍,他会和她一起养育他们的小孩。
她的小孩啊……会跟艾许一样,吵着要吃她烤的苹果派吗?
幻想的画面让卞珏极度想要拥有,想到心痛的地步,可记起她的小孩已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她泫然欲泣。
“艾许!”外头传来女人的尖声呼喊,令艾许不禁瑟缩了下。“你给我出来,艾许!你这麻烦的小表!难怪没有人要你!”
这是机构中的保母奇拉的声音。听见她这种找人方法,不只艾许难过,诺顿也皱起眉,卞珏则是露出非常不开心的表情。
“你该回去了。”诺顿对小男孩说:“上课的时间到了。”
“我……”艾许一脸不想离开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想把他留下来。
“听着,逃跑不能解决问题,你现在能做的事就是上课,把你能学的都学起来,有一天,这些东西一定会有用处。”
“艾许!”奇拉的尖叫声带着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