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寒涛不禁蹙眉。“要油漆做什么?”
“我跟贤要把卧室跟书房全部改漆成蓝色呀,我最喜欢蓝色了。”
“妈!妳怎么能做那种粗活?”他高声抗议,“而且油漆里面有多少毒素妳知道吗?万一妳中毒怎么办?”
“可是贤一个人做不完,我得帮他呀。”
“我来做总行吧?”他气呼呼地说:“刷油漆是男人的事。走吧!”
岳百贤忍着笑,跟在他后面进屋,只剩下新婚妻子和女儿站在外面。
倪春红掩着嘴轻笑,“我有这么体贴的儿子,真是幸福呀,妳说是不是?”
岳霜影想起三姊妹的嘱咐,鼓起勇气轻咳了声才开口说:“呃,倪阿姨……”
“什么事啊?”她甜甜地笑着。
“妳上次不是说过,改天我们一起去逛街……”
她显得非常兴奋。“咦,妳想去了吗?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现在?”岳霜影质疑地问道。
“那当然!反正现在男士们正忙着刷油漆,我们女生正好可以去逛街啦!我终于能帮妳好好打扮一下。好了,走吧!”
那天晚上,当了一整天油漆工的岳百贤和秦寒涛正累得瘫在沙发上时,倪春红也非常骄傲地向家中两位男士展现她这一天辛苦的成果。
“两位绅士,请欢迎改头换面的岳霜影小姐!”
岳霜影紧张得全身冒汗,低着头从房里走出来。
说真的,她这天过得可真是苦不堪言,先是被拉进发廊,又染又烫又剪地折腾了大半天;然后又去配了隐型眼镜,将陪了她好几年的粗框眼镜收了起来;接下来倪春红又带她去买衣服,还专挑最贵最花稍的买,她根本不敢想会有穿出家门的一天;最后是做脸,还得拔眉毛,痛得她惨叫连连。
现在她顶着新发型,穿着新衣,全身上下忸怩不安。而且她感觉到秦寒涛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害她只能更努力地背诗了。
柄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呃,下一句是……
岳百贤赞赏地看着女儿,“啊,真漂亮!春红妳真有品味,霜影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秦寒涛蹙了蹙眉头。她这样打扮虽然好看,但就是看不习惯,别的不说,这女人根本不适合化那么浓的妆,还戴着闪闪发光的项链,最重要的是,像她这种保守到家的人,让她穿上贴身又画着鲜艳花纹的洋装,不是等于要她的命吗?
最后他终于下了评语,“是啊是啊,化腐朽为神奇嘛。”
“寒涛,你真是的!”倪春红责难地望了他一眼。
然而岳霜影对他这句刻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径地蹙眉沉思,然后忽然一拍掌,“想起来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她很高兴终于记起来了,随即转向秦寒涛问:“呃,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他忍不住觉得跟她说话实在不是普通的累。
岳百贤感动地握住爱妻的手,“春红,谢谢妳把霜影打扮得这么漂亮,我一个男人不懂得带女儿,都忽略了这些事,让霜影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却不晓得要打扮,真是对不起她,多亏有了妳。”
“还不只这样呢,”倪春红笑吟吟地道:“霜影还说,她要跟我学作菜插花,还有弹琵琶哦!我一定会把她教成一个标准淑女的。”
岳霜影紧张地咳了一声。为了依照三姊妹的指示观察继母,她只好豁出去地向她讨教了。
秦寒涛轻哼一声,“哎哟,终于想起来妳是女人了呀?”
这话岳霜影可听不下去,马上回嘴,“这跟男人女人没有关系,我只是想陶冶身心增加修养而已,毕竟可不能像某些人一样,当到医院的院长却还一点礼貌都不懂,教养满分,知识零分!”
他疑惑地看着她,“妳应该是要说『知识满分、教养零分』吧?”
“哦哦,没错,”岳霜影懊恼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却还是努力维持着尊严说:“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啦!”
秦寒涛却一副不屑地道:“妳连话都讲不清楚,还说什么教养啊?拜托妳,下次要跟我吵架,至少先打个草稿好吗?我不想再提示妳了!”
“谁希罕你的提示啊?”她又气又恼。
岳百贤欣慰地搂住倪春红的肩头说:“妳瞧瞧,两个年轻人感情真是好啊!我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只见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驳,“谁跟她(他)感情好啊!”
倪春红掩嘴娇笑,“哎呀,还真有默契呢。”
“不是啦!”
情况很明显,这个家以后一定会更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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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涛,你搬进那姓岳的家里已经一个星期了,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院长办公室里,秦伟雄忧心忡忡地问。
秦寒涛摇头,“还没有,那老头很会做表面功夫,完全看不出漏洞。不过日子久了,他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不用急。”
其实说真的,要不是岳百贤娶的是他母亲,搞不好他也会很喜欢这位博学又幽默的长辈,只是,对他母亲出手的男人都是他的敌人,这是他根深柢固的观念,不可能轻易抛开。
“你不是还搬了一大堆的家电用品去他家吗?连刚买的新车也让给那个姓岳的开。”秦伟雄不满地说:“到时候你可得全部拿回来,千万别便宜了那对父女。”
秦寒涛笑而不答,心里却在叹息。叔叔也太小家子气了吧?他到底是在担心母亲,还是担心那些财物?
因为对他叔叔有着一份感激和亲情,加上他自认为很了解这个亲戚,所以有件事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的——秦伟雄也是觊觎他家产业的人之一。
从小活在优秀的兄长阴影下,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他,久而久之秦伟雄就开始灰心丧志,只想待在兄长创办的医院里混口饭吃,对他既依赖又嫉妒,当秦伟清过世后,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出头,便开始把目标放在貌美的嫂子和兄长的庞大遗产上。
没想到倪春红虽然娇滴滴的很好骗,却就是不上他的当,而当时才十九岁的秦寒涛整天守在母亲身边,也让他很难出手,本想借着担任代理院长的机会侵吞了医院,偏偏又惹出一堆事让他忙着焦头烂额,所有的精心算计全成了一场空。
他计划了十年都不能得逞的野心,居然被那个岳百贤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先驰得点,怎么不让他气结?因此他发下重誓,要不择手段地破坏这桩婚事。
照理说,侄儿应该是最有力的盟友,问题是他搬进岳家后,跟岳百贤父女朝夕相处,万一真的培养出感情,岂不是万事皆休?
秦伟雄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他跟岳家父女处得太融洽。
“我说寒涛,如果你真要拆散你母亲和岳百贤,可得积极点,他们现在才刚开始,就算分开了伤害也不会太大,要是等到他们真的稳定下来,你母亲一定更离不开他,情况也会更复杂的,所以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秦寒涛叹了口气。叔叔说得也没错,这件事还是早一点解决的好,不只为了母亲,也为他自己。
这一个星期以来,岳霜影天天跟在母亲身边“修行”,学习如何弹琵琶、煮菜和插花,而他就成了实验品跟受害者。
由于她们每天都要插两盆花,客厅、饭厅及书房很快就被放满了,多余的便全堆到卧室里,光是他的房间里就放了三盆花,各种不同的香气互相干扰,熏得他险些休克,满地的残枝落叶也让他举步维艰,有一次不小心踩到掉落的玫瑰剌,疼得他连眼泪都快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