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影蹙起眉头,赌气地说:“我要自己煮粥吃。”
案亲并不介意:“好啊。”
她气呼呼地动手洗米,耳边听着倪春红娇滴滴地对父亲说:“贤,要不要再喝杯咖啡?”
案亲笑嘻嘻地说:“好,麻烦加一颗糖就好了。”
霜影越听越火:什么“贤”?肉麻死了!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在装可爱,真受不了!秦寒涛有这样的母亲,也真是辛苦他了。
一想到秦寒涛,她顿时全身发软,呼吸不顺。她在加拿大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只要脑中掠过他的名字或影像,手脚就好像全不是自己的,脸颊烫得可以煎蛋,心脏跳得像匹疯马,连脑袋都变得一片混乱。
她一直以为是被暴风雪吓到的后遗症,但是这后遗症也持续太久了吧?
这时又听到倪春红说:“说到寒涛……”
霜影全身一震,竟失手把正在洗的一锅米全打翻了。“哎呀!”
“怎么回事?”倪春红走了过来:“我来帮妳清理吧。”
霜影坚决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妳回去坐着吧。”其实她是希望她能多谈一些秦寒涛的事情。
倪春红拗不过她,又回到自己座位。岳百贤问她:“妳刚刚说寒涛怎么了?”
“他呀,他专喝黑咖啡,而且都是要超浓的,完全不加一点糖跟女乃精。我看得胃都痛了,他却面不改色一口就喝下去,真是败给他了。”倪春红笑着说。
水槽旁的霜影暗暗点头:哦,原来他喜欢喝黑咖啡呀。爱喝那么刺激的东西,怪不得那个人老是火气那么大……
等一下!她忽然惊觉:那个人爱喝什么饮料,关她什么事?明明是件无聊小事,她居然还竖直耳朵听?真是发神经啊!
灵机一动,她开口了:“倪阿姨〈她故意连姓氏叫她,表示倪春红是跟她家无关的人〉,妳不用回去看看秦医生吗?他气成那样,妳总该跟他谈谈吧?难道妳就这么不管他了吗?”
倪春红嫣然一笑:“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跟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等他冷静一点再说吧。妳放心,我那乖儿子向来最明理懂事,他一定很快就会谅解我了。”
那个人哪里明理懂事啊!霜影在心中暗骂。
“不过呢,”倪春红笑得更开心了:“霜影妳这么关心我们母子,我真的好开心哦。我们果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岳百贤感动地说:“霜影,妳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爸爸太高兴了。”
霜影差点气昏过去。谁在关心他们?她是在暗示她快点回秦家!
只听得倪春红轻叹一声:“说到这个,接下来我也该准备帮寒涛娶个媳妇了。”
“匡锒”一声,霜影把铁锅掉在地上,声音震动了整个屋子。她急忙捡起,回头对吃惊的二人说:“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谈。”
岳百贤说:“他总该有女朋友吧?条件那么好,年纪也差不多了。”
倪春红长叹:“就是没有啊。他以前跟一个当牙医的女孩交往十年,一直都很稳定。我还在想可以去提亲了,谁晓得他就忽然跟我说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
“不知道啊,他跟我说是个性不合。你说奇不奇怪?都在一起十年了才说个性不合?一定有别的理由,只是他不想告诉我。”
霜影蹙着眉头思考,那个人跟交往了十年的女友分手,却不肯告诉母亲理由,依他的个性,很可能是因为……
倪春红还在哀怨:“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交过女朋友。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可是他就是没兴趣。我真怕他是因为受不了分手的打击,准备一辈子当单身汉了。我也想抱孙子啊!”
岳百贤捏捏她的脸:“岳夫人,才刚当新娘就急着做女乃女乃啊?不用那么急啦!”
“说的也是哦!”两人又嘻笑了起来。
霜影没再去理会他们的肉麻情话,只觉得胸口沈甸甸地,像塞满铅块。
十年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吧?也许那个人真的是因为忘不了旧情人,所以才一直没再谈恋爱。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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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秦寒涛头也不抬地回答:“进来。”
门推开了,护士小盈走进办公室。“院长,这是您要的病历。”
“嗯,放着吧。”
小盈望着那张沈思中的俊脸,实在舍不得这么快就出去。院长虽然严厉,却是医院中许多女性同事的梦中情人,包括她在内。当他和交往十年的女友分手之后,大家都是跃跃欲试,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把他迷住,嫁入豪门当凤凰。
可惜的是,院长似乎有很严重的恋母情结,对理事长以外的女性完全不放在眼里,让他的爱慕者们失望不已。好不容易现在盼到理事长结婚了,女孩们又振作精神,摩拳擦掌准备向院长施展她们的魅力。像这个送病历的机会,可是小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来的,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她堆出满脸笑容,娇滴滴地说:“院长,今天天气真好耶,一点都不像冬天。我们准备把重病病患推出去散步晒太阳,您要不要一起来呢?”
秦寒涛没有回答,只是翻阅着病历,看都不看她一眼。
小盈紧张得全身冒汗,却还是决定再接再厉。
“院长,我知道您很忙,不过老是闷在办公室里也不好,偶尔也该动动筋骨嘛。而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心情也会变好哦。”
秦寒涛终于斜眼看她,然而却是凌厉的一瞥,吓得她往后一缩。
“妳很闲是吗?都没事做了?”
“不,不是……”
“既然不是就快回去做事啊。如果真的没事做,妳就去胃肠科帮忙灌肠好了。”
小盈慌慌张张地说:“不不,不用了。我这就回去工作……”说着就落荒而逃。
秦寒涛把病历往桌上一扔,不耐地叹了口气。“呼吸新鲜空气心情就会变好”?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被自己母亲当傻瓜耍,有谁心情好得起来?
望着窗外耀眼的阳光,他陷入了回忆里。
在他十九岁那年,父亲秦伟清因为操劳过度而骤然过世,母子两人顿时失去依靠。由于他还未成年不能继承医院,就由叔父秦伟雄担任代理院长。然而叔父虽然热心,能力却远不及他父亲,由于员工管理不善,接连着发生好几件医疗纠纷,医院的声誉逐渐下滑。
最气人的是,许多有心人士开始动他们家的歪脑筋。他们家有大笔家产,新寡的倪春红又年轻貌美,再加上孤儿寡母好欺负,成了标准的大肥羊。
在父亲葬礼上居然就有人跑来向倪春红献殷勤,那副嘴脸简直让人反胃。从那以后更是麻烦不断,追求者像苍蝇一样蜂涌而来,几乎没一天能平静。加上医院经营不善,引来一大堆财团想并吞他们,当真是内忧外患,秦寒涛不止一次看到母亲偷偷哭泣。
虽然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却一次也不曾忘记,父亲在临终前叮咛他:“我走后你就是一家之主,妈妈和这个家都要靠你保护。”就为了这句话,孤立无援的他鼓起勇气和敌人一个个奋勇周旋,最后终于把那群登徒子全部赶跑。然后他成为医生,从叔叔手中接下医院,重整当年的声势。
一路走来他从不曾后悔过,他的人生就是用来保护医院跟母亲,不惜一切代价。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两样东西从他身边夺走。然而,妈妈却自己离开了他。
到底是为什么?他自认没有做错事,为什么她就是要一意孤行,完全不体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