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带心荷出来看夜景,条件是之后她必须乖乖回医院休息。
来到郊区,法拉利开上平缓的山坡,心荷看到树林里的雪白巨宅,大为惊叹。
“那里是……”
“天则楼,武家的地盘,也就是妳最想搬进去的地方。”
武德光将车开进大门,在花园里兜了一圈,让她看清楚房子和庭院,最后停在一间小平房前面。
心荷原本还在为房子的豪华惊叹,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等一下,你把我带进来,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司机也有权利招待客人。而且,有个家伙想见妳。”
“谁?”武家怎么会有人想见她?
汪汪!一只活泼的狗儿从平房旁边奔出,对着车子猛摇尾巴。
“小狈!”心荷发出欢喜的叫喊,开了车门冲出去,抱住了牠,“你还记得我?你真的记得我!你好聪明哦!”
武德光说:“牠当然聪明,也不看看是谁养的。”
心荷回头嗔他一眼,但眼中却是满满喜悦和温柔。
“要不要带牠一起去兜风?”
“好啊。”
“上车吧。”
心荷瞪大了眼睛,“开老板的车?不好吧。”
“这样油钱才能报公帐。”他实在是改不了胡说八道的习惯。
真是被他打败!心荷翻了个白眼。
他们开车到了山顶,她一下车,立刻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从树林中望下去,整个城市一览无遗。虽然夜色已深,魅惑的街灯仍然光芒耀眼,跟头上的繁星争辉。
“很美吧?”武德光说:“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看夜景。”
他们让狗儿尽情奔跑,两人则并肩站在车旁,欣赏山下的繁华盛景。
微凉的夜风袭来,吹起心荷丝缎般的长发。此刻站在星光之下,只觉全身轻飘飘,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都随风而逝。
她欣赏着风景,武德光欣赏着她,两个人都没开口,在沉默中却存在着奇妙的和谐。
心荷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真美,不过还是我们乡下的星星比较漂亮。小时候,我常跟咏梅两个人躺在沙滩上看着天空,星星离我们好近好近,好像一伸手就模得到。”
她脸上写着浓浓的怀念,彷佛又变回那个住在海边渔村的小女孩,整天无忧无虑地跑跑跳跳,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武德光见到她的神情,更觉心口纠紧。他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她。
顿时想到一个主意,“不如改天妳带我去妳的家乡吧?我也想躺在沙滩上看星星。”
听了这话,心荷原本作梦般的迷蒙表情立刻消失。
“抱歉,要去请你自己去,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破烂地方,我死也不要再回去。”
武德光叹了口气,看来他踩到地雷了。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然就来不及了。
深深地注视着心荷,眼中没了平日的轻佻,而是澄澈无比,让她的心跳逐渐加速。
“妳今天开心吗?”
心荷微微一笑,“开心啊。漂亮的夜景,可爱的小狈,晚餐也很好吃。”
“而且没花多少钱。”
“对。”
“这就表示……”武德光顿了一下才说:“快乐不一定要花钱,女人也不一定要嫁给有钱人才会幸福。”
心荷甜蜜的笑容消失了,微微冷笑,“哦,原来你今天是来给我上课的。”
“我说的不对吗?”
她冷冷地瞪视着他,“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不是住在山上的豪宅,怎么能天天看到漂亮的夜景?养小狈这么快乐,我养十只不是更好?清粥小菜固然好吃,天天吃谁受得了?总得隔几天吃个法国大餐吧?”
他长叹一声,“妳没听过知足常乐吗?”
“那是懒人的借口。因为自己不求上进,不想负责任,就编什么知足常乐来骗人。要是每个人都知足常乐的话,我们现在还在史前时代哩。”
武德光心头火气涌起,“话不是这样说吧?当妳饿昏的时候,救妳一命的可是清粥小菜,不是法国大餐!妳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心荷倔强地抬头,“我清楚得很,我真正需要的就是一个有钱的丈夫。”
他冷酷地说:“才怪!妳需要的,是一个当妳有困难的时候,一定会站在妳身边支持妳的人;当妳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会抱着妳,让妳靠在他胸口哭泣,温柔安慰妳,这才是妳要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心荷全身剧震,彷佛有电流通过。武德光的话就像一记重槌,深深地槌进她心里。
没想到,才短短几天的相处,这个男人居然已经这么了解她?
然而她还是不肯服输,“说的没错。不过,我想武德光的胸口应该也很温暖吧?”
我就是武德光啊!他强忍着没把这话吼出口,高声说:“妳想得美。我认识那个人超过二十年了,他根本就是个超级负心汉!只要有女人在他面前掉泪,他马上十秒内消失给妳看,还温暖哩!苞他在一起妳绝对不会幸福的,妳搞清楚好不好?”
心荷咬着下唇,再度感到胸口纠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说要帮助我钓上他,好让自己出人头地吗?怎么现在又一直泼我冷水?”
“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不需要妳提拔我,可以吗?”
心荷冷冷地说:“很好。因为我也不需要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武德光朝着她背后大喊,“好,妳走啊!下次随便妳是要饿死在街上,还是被店员轰出门,我都不管妳了!虚荣的女人!”
怒冲冲地正要上车,转念一想,不行,她还在生病呢!
心荷快步走在山路上,任由泪水模糊她的视线,头部又有些晕眩了。身后照来车灯的光,法拉利缓缓地靠近。她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上车。”
“不要。”
“妳想在山上流浪就请便。”
因为体力不支,心荷忍着气上了车。武德光一声不吭地将她载到医院门口,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就绝尘而去。
病房里摆满了鲜花水果,还有慰问卡,全都是公司同事送的,最大的那束自然是来自总经理。
不时有人来探病,满脸关切地嘘寒问暖,然而心荷知道,他们全都是在做表面工夫。
那个真正关心她的男人,一次也没有再出现。
医院的暖气很温暖,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冷好冷。
咏梅每天都来看她,陪她谈天。她本来要住进医院照顾她的,但被心荷坚持拒绝。咏梅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拖累她。
礼拜天,咏梅一面帮她梳头,一面告诉她,她已经答应跟那位工程师约会了。
“那很好啊!妳需不需要衣服?我可以借妳。”
“谢谢。”
虽然约会是好事,但她看出咏梅的心情还是有点低落。
“怎么了?”
咏梅低声说:“我又写了几封信给那个漫画家,可是他都没回。”
心荷真的快受不了了,“咏梅,我不是说过,那个男人配不上妳吗?妳何必一直记挂着他?”
“我只是想试着跟他和好。”
“这样更不行。女人不可以主动向男人求和,妳越求他,只会让他更看不起妳。就算要和好,也应该是他来求妳才对。”
咏梅还没回答,病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总经理!”
唐成政维持着一贯的淡然熊度,“好久不见了,妳状况如何?”
“好多了,谢谢总经理。”
“那就好。”
不知何故,心荷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情绪不佳。旁边的咏梅一见到他就全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一直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