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不知轻重!要不是我反应快接住你,现在断手断脚都是轻的。”凤目一瞪,苏景泽恶声恶气的斥责。
对于自己的怒气,苏景泽也解释不清楚来自何处,即便眼前的孩子摔了自己,对他来说也只是个认识不久无关紧要的一般朋友,自己应该像往常一样逗弄“他”玩笑,纾解心怀,可为什么瞧见“他”摔下来的那一刻,心跳都要停止,只是毫不犹豫跟着跳下来抓住了“他”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孩子的好,都是那颗爱玩笑的心作祟,想看“他”生气勃勃瞪自己的模样;想看“他”因为自己的言语狂放,羞红了脸颊比女女圭女圭还娇俏的表情;想看“他”气呼呼走在自己前面,却又一次次回头偷瞧自己的可爱;想看“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笑脸。
也承认自己逗弄“他”的初衷是觉得有趣,可后来的自己更像是喜欢上“他”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更想过“他”若是永远跟在自己身后,那该是怎么样的好玩。
怎么会这样!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男女圭女圭兴致盎然……苏景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脸上表情骤变,他是风流不羁,可也不至于喜欢一个男女圭女圭吧。
此刻的他心思大乱,脸上是难得紧张,所以没注意到向幼薇从来只怒视他的眼眸,变得复杂起来,俏脸蓦地通红,慢慢涌上了几分古怪,直到向幼薇转身跑开,苏景泽也没有回过神来。
是夜,向来好眠的苏景泽第一次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却在夜半梦中也能见到那张笑脸,粉女敕的樱唇不断闪现,引诱着他一亲芳泽,就在即将吻上去的那一刻,他猛然惊醒,一头冷汗。
也是从那一晚过后,向幼薇发现苏景泽不再那么爱黏着自己,却有些躲躲闪闪的的模样,就连戏谑的笑里都带着几分勉强。
这原该是松口气,可为什么自己心底是浓浓的失落呢,忍不住一次次主动去找他,当时的向幼薇完全陷入迷惑中,弄不清自己的心思。
只是看他的躲闪觉得不安,看到他和文大哥细细交谈时的一本正经,看得转不开目光,不能自已的叹气出声,幸好,那一声轻叹如此轻微,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没听到。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好笑了。
她越来越喜欢靠近苏景泽,喜欢站在他的身边,喜欢他把自己气到恨不得杀人的模样,即便是一个轻飘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是难言的欢喜,这感觉是很微妙的,向幼薇却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当时的她不懂,只是暗自品尝自己的喜怒。
一日傍晚时分,忙碌的文少然来到了向幼薇的房里,看她小心翼翼穿上男儿衣衫,眼眸中有股不安,“小薇儿,这么晚了,你换衣衫去哪里?”
“去湖上游船,有最漂亮的舞姬跳舞呢。”向幼薇忙着整理衣衫,这些衣服都是苏景泽让人做的,红红绿绿花俏得很,可穿惯了就舍不得换下来,“讨厌鬼说今天带我去看,再不过去就跳完了。”
“薇儿。”文少然的目光倏然警觉,难得严厉的看她,“我不准你再和他来往了,你不了解他,苏景泽从来擅长与人靠近,你不能……”
可惜,还不等他说完,向幼薇已经急不可待地蹦跳出门,“文大哥,我回来后去找你,再不出去真的晚了。”
看她蹦蹦跳跳的期待模样,不知是对歌舞好奇还是对那个带她看歌舞的人,来不及阻拦的文少然深深叹口气,神色间涌上浓重的无奈。
坐在马车上往湖边赶,想到一会儿能见到苏景泽,心里就是难掩的高兴,向幼薇只觉得马车好慢好慢,焦急的不得了。可等她兴致勃勃的找到等在湖边的小船,被家丁划着船带到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笑声不断的花船上,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停住了轻快的脚步,愣在当场。
苏景泽他没有期待的坐着等自己,甚至没有看到自己到来,只是怀中搂着衣衫单薄、神情娇媚的舞姬调笑,他和那个女人紧紧靠在一起,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那舞姬掩唇偷笑,柔媚的手捶打在他胸口。
一瞬间,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腿上传来尖锐疼痛,呆愣着低头一瞧,原来是指尖把自己掐痛了,花俏的薄衫都捏皱在手中。
原来,那宛如神祇的男子,也还是男人罢了。
向幼薇说不清楚当时自己心底是何等的失落,只是冷漠的打了招呼,坐在一边,看那男人毫不避讳的与人调情,不只是愤怒,胸口的位置疼得简直要碎掉。
所以,再等苏景泽笑嘻嘻逗弄自己,就忍不住如同斗鸡一般对他针锋相对,直到女扮男装的她被苏景泽一把拥到怀里,一个轻飘飘的吻,在她尚未回神时,落在她的唇角,才觉得心底好似开了花,疼痛消散了些。
他吻了自己,带着一股酒的香气,虽然是蜻蜓点水的吻也让她羞红了脸,可她现在是个男人呀,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分?
向幼薇想不清楚,可不等她向往常一样发脾气,苏景泽就暧昧的低笑,看着身侧的舞姬,“瞧瞧,我没说错吧,我这弟弟脸皮薄,当大哥的亲一口都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我兄弟可是少不更事,你今晚好好伺候啊。”
他的口气何等轻狂,伴着舞姬娇媚的笑,让向幼薇觉得自己被人羞辱,如坠冰窟,原来他还是逗弄自己,一刹那只觉得浑身冰凉,人已经站起来慌张地跑出去跳上小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那日起,向幼薇再也不肯单独见到苏景泽,神情却不自觉的落寞起来。
一直误会清瘦的向幼薇是男儿身,这隐秘的女儿心思,当年的苏景泽没有看得分明,向幼薇也是懵懵懂懂。
只有文少然在一边看得清楚,在向幼薇再一次忍不住思念,想要跑去苏景泽住的客栈时,他淡淡的阻止,“薇儿,别靠近他,他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简单,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那阻止听起来毫无力道,好似文少然只是顺口一提,可听在向幼薇耳中却如被雷击,苍白了脸如祈求一般凝视文少然,只换来一个哀悯的眼神。
她敬爱的文大哥爱怜地抚模她的头顶,目光如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薇儿,得不到的莫去强求,就不会失望,文大哥是为你好,你还小,会忘记的。”
当晚,文少然吩咐人送她回到家里,就连苏景泽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在家中的日子是平静的,她却有些怀念那恣意玩闹的时刻,想着忘记遇到过苏景泽,却无计可施的让那个男人的身影,一次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笑语不断、眼神邪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一双眼眸是清亮的,幽深神秘,似笑非笑,带着一股不羁的味道,几乎要把别人的心魂摄入其中。
每每梦醒带着笑醒来,却又懊恼得厉害,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次,怎么就对这个没节操的混蛋男人上了心,她不是从来都喜欢文大哥那样踏实的男人吗,怎么会……不,她没有,那肯定只是错觉,向幼薇这样催眠自己,时间长了,也慢慢把所有的旖旎埋进了记忆深处。
十四岁的少女懵懵懂懂,再多的假装勇敢也掩饰不去她内心的柔软,也是那一次,她懂得了不能强求,然后慢慢长大了。
是不是每一段成长都那样酸涩,即便是此刻,向幼薇还是能感到对他的那分感觉流淌在心口,不过,她现在应该可以做到视若无睹了吧,应该可以,她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