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对她虽然同样不多言,但她深切地知道,隐藏在他刚强外表下的是一颗最寂寞伤感的心。
无力改变现状,对未来只是懵懂,合该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痛吧!
“嗨!阿杰、方芸。”一个清脆女声打散方芸的思绪。
“心芯!”方芸闻声看到来人,柔柔笑意里带着热情。
绑着两条乌黑长辫,有着浅浅笑窝的女孩,似弯月的属皱了皱,“老妈也真是的,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偏叫心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从动物园里刚跑出来的呢!”
“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夏子杰双手交揽,训诫的眼神有着兄长似的强硬风范。刘心芯笑容虚应,神情诡异。
天晓得!她刘心芯天不怕地不怕,连她那个拉皮条的老爸看了她,都要鞠躬哈腰个老半天,唯独对夏子杰,只要他一个严峻眼神,她都会吓得胆颤心惊。舌头像被猫咬去,平常的刁钻灵活全没了。唉!所以,她都尽量躲他。
“嘿!嘿!”刘心芯僵硬地干笑。
“大哥!别这样嘛!放轻松点!我这几天都很安分地待在我老头那儿。”看到夏子杰的浓眉怀疑地挑高,她连忙保证:“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我老头。”
“心芯,你的口袋怎么鼓鼓的。”方芸将视线落在刘心芯牛仔裤臀部上的口袋。
“说到这个,我愈来愈佩服我自己了。”刘心芯难掩得意的神色,亲昵地搂着方芸。
“告诉你喔!我的技术愈来愈出神人化,那个胖子连皮包被扒,甚至我将他的钱拿光把皮包又放回去,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耶!”
“今天我可以好好请你们吃一顿。”刘心芯掏出口袋中数十张的千元大钞,得意地笑着。
“你刚刚不是说,都乖乖侍在你老头那儿吗?”冷峻的语音伴随着严厉面容,出现在刘心芯的上方。
刘心芯捂住嘴,后悔自己得意忘形下的快言快语。这下她可惨了!
“那个大胖子兼猪哥的臭男人,找女人之前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看到女人就直流口水,我把他的钱偷光,可算是善事一椿。免得哪个女人,活该倒霉得受他的摧残。”刘心芯硬着头皮辩解道。
“他下次就不会找女人,就不会嫖妓吗?而你却让那些女人少赚了一笔,你知道她们的结果会怎么样?”
刘心芯咬着下唇无语,心中却已无限懊悔。
她曾经透过薄薄的隔问木板,听到那些受惩妓女侗凄厉的惨叫,令人战栗。
那些丑陋恶心的黑暗面,总是让他们在自卑、难堪与不屑的辗转不安情绪中挣扎。在心底深处,他们都想逃离这一切,但要逃往哪儿?会更好或更坏呢?他们不知道,也真的很难知道。
“怎么?全员到齐啊!真是难得喔!”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粗犷的少年朗声道。
夏子杰睨了发声者一眼,撇撇嘴,脸色渐青,低沉地开口:“你……”
“阿清,你怎么又跟人打架了。快,先把血擦干,我去拿医药箱。”方芸惊呼一声。
“先说好,是他们先找上门的,这次可不是我先挑衅的。”卓振清嘻皮笑脸,先行撇清责任。
在他的生活里,除了打架还是打架,唯有在与人斗殴的激烈过程中,他才感受到一点自我价值的存在。这样的想法虽属可悲,但从他注定生长在“后街”的那一天起,不也就注定了生命是可悲的。这样的自怜,怕是很难磨灭。
“可是你却放着后门不走。”站在一旁,原是无语的瘦高清秀男子,视线落在手中书本,漠然地加上一句。
那一群对卓振清放狠话的血气少年,早巳恭候在学校大门,这是卓振清早已知晓的。但他却没有回避,一张轻狂不羁的笑脸,出现在那一群少年面前,无疑是雪上加霜,新仇加旧怨自然是打得狂暴激烈。
夏子杰冷冷的黑眸中。吓人的怒潮正疾速凝聚。
“你希望哪一天我走在路上,会赐到一具无名男尸吗?”夏子杰阴沉的表情,有种会惊吓到人的暴怒。
“大哥,放心啦!不会那么惨的!”卓振清搔搔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夏子杰加强语气。
“当然不希望。”卓振清耸耸肩。
“那就别给我打架。”
卓振清和刘心芯,两人此时不由得懊恼。
十年前不该一时大意,竟然猜拳猜输给夏子杰。那一场五人一时兴起的拳赛,赢者为首,输者唯命是从。
这十年来,夏子杰把首领风范表现得淋漓尽致,管他们很严苛,而他们也真的不敢有所颠覆。唉!这也不行、那也限制,他们真是苦命四人组。
两人有默契地相视,投给彼此一个苦笑。唉!
“阿枫,地下室里还有油漆吗?”
杨亭枫闻言,合上书本,点点头。
若不是阿杰天生王者之像,像阿清犹如月兑缰野马的人。很难信服别人;而像心芯如此刁顽劣女。放眼望去也只有阿杰可以掌握她。
除了阿杰,杨亭枫不会相信任何人。
“我想后街周围的篱墙已经太久没漆,这正好是个机会。可以让你们好动的筋骨舒展一下。”
“不会吧!”一声哀嚎从刘心芯唇中冒出。
“大哥,可不可以打个商量?”卓振清态度低下,清清嗓子,一副讨好巴结的神情。
“三分之一就好。你不会这么忍心虐待我这个伤者吧!”看夏子杰不为所动,厚着脸皮继续杀价,“那一半好了。”
“不用漆不是更好!”夏子杰淡言。
“那是当然罗!”刘心芯以为夏子杰大发慈悲,决定收回惩罚,大喜过望地频频点头。
“你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阿枫,帮我盯看他们。”夏子杰对已经自动将油漆提到他们面前的杨亭枫说。
夏子杰丢下最后一句,坐上摩托车,离他们而去。
“为什么我这么苦命!”想到那一大片篱墙,光靠三个小时候搞定,天啊!杀了她吧!那怎么可能?刘心芯真是欲哭无泪。
“谁教你手痒,没事爱偷东西。”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事打什么架,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体。死不了!哼!”
“你们还有两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杨亭枫皮笑肉不笑。
“我们是好兄弟吧!”卓振清右手肘靠在杨亭枫的肩膀,意有所求地笑说:“帮帮忙吧!”他努努嘴,视线落在角落的油漆。
“想都别想。”杨亭枫翻开书。继续他的阅读动作o
“只剩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此时,两个认命的人,各苦着一张无奈的脸,卷起衣袖,拖着沉重的脚步。相伴往“后街”的篱墙走去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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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回来了!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先弄……”面貌慈祥的妇人关心道。
“不用了,谢谢王妈,我不饿。”
王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倩亚一个无语的温柔眼神制止。
“倩亚,你联考准备得怎么样?”一个高姚美艳,岁月似乎未留下痕迹的美妇,沿着扶梯,姿态尊贵地缓步下阶。
听到母亲的声音,苏倩亚不自觉地身子僵了下。
“嗯!”她是她的母亲,却也是令她痛苦的渊源。倩亚的心一阵酸。
“要,你就给我拿第一,什么第二、第三的,我是不会接受的。还有不许重考!”
“没别的事,我要上楼了。”苏倩亚面对母亲仍是惯有的木然。
“太太,你对小姐是不是太严了点?”王妈心生不忍。
美妇人松下脸部原本紧绷的线条,语气凄苦,“我能不严吗?我唯一的希望都在她的身上,只有靠她。我才找得回失去的自尊。在老爷的面前、在她们的面前,我才有面子。才会觉得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