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练舞而已,有这么辛苦?”单天齐挑眉,有些不信。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不辛苦?”卫静反问。
她说的没错,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辛苦的,可懿懿想学芭蕾,这让他始料未及,因为学舞的女儿让他联想到——
“跟她妈妈很像……”
卫静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天恩“绑架”她的第一天,就告诫过她,在单天齐面前,懿懿的母亲是不能说的禁字,她也曾在盛怒之下,当他面说懿懿是没有妈妈的小孩,因而激怒他。
可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懿懿的母亲。
“懿懿跟她妈妈很像吗?也学芭蕾?”
是卫静的重复询问,才让单天齐惊觉自己提到了“她”。
“很晚了,我该睡了。”这是他出差两周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收线。
卫静皱起眉头。他很明显在逃避,为什么不提呢?他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齐,不能说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对人的不信任,跟懿懿的母亲有关?”
被她说中了!一股气梗在胸口,闷得单天齐难受。
“我没有不信任人。”他否认。
“不只不信任人还爱逞强——”
单天齐没听完就挂上电话,因为她又说中了。
“我就知道……”聪明的女人最难缠,卫静太聪明,轻而易举发现他的弱点,在她面前,他没有办法掩饰。
“该死!”脑中跃出一张与女儿相似的脸,以及,那个一同背叛他信任的人。
所以,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人可以信任,没有所谓的永远,王子和公主是童话,在现实生活里,去他的幸福快乐!
谤本就没有那一回事……
第8章
如果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的幸福快乐,那他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呢?
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单天齐的视线、他的心,都胶着在风中那抹温暖鹅黄上。
秋风撩起她的长发,如丝般的黑发飘扬,她总是不慌不忙,以纤指勾住发丝,往耳后轻轻一拨,就算眼前没有人,她表情仍然温暖。
他望着她的侧脸良久,然后专注的她突然转过头,与他四目交接,一瞬间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而后无奈地笑开。
怦怦、怦怦——心跳声太清晰,清晰得让他否认不了,手也紧张得冒汗。
嘴角扯开一抹笑容,他举步走向她。
“你回来了。”卫静从长椅上起身,待他走向自己,再轻声对他说一声“欢迎回来”。
单天齐又一次感觉到荒谬。明明不相信幸福快乐的,但看见她沉稳的对他微笑,轻声说一句“欢迎回来”心中原本的不安定,担心、害怕、猜疑,就全都消散了,这种感觉好安心、好舒畅,令他严峻的面孔不自觉泛起暖意。
“怎么突然回来?”卫静难掩惊讶。“工作呢?”他是工作狂,突然放下热爱的工作回到北京,这太难得了!
“公司没有我不会倒,我听进你的意见,把机会留给下属,不逞强。”
四十八小时前,他狼狈地挂了她电话,愧疚感盘旋不去,只能不断思索她说的话。
不信任人,他无法否认。
爱逞强,这也是事实。
可公司非要他不可吗?为什么要逞强呢?
卫静的声音温温的进入他心中,让他开始自省。
“比起前任执行长,你还差那么一点,Boss。”李君奕,这名他十分看好、倚重的下属,就曾当面对他说,他还差那么一点。
当时他不懂也不在乎,可仔细一想,这是有原因的。生命中的大事一连串的发生,伯父意外身亡,大权突然落在他肩上,妻子怀孕,加上顿失双亲的天恩……他不能表露出他的伤心,必须站出来处理家族大小事,久了,就习惯成自然的把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揽。
而自从离婚后,他把所有人事物都抓得更紧,非要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中不可,因为他不信任别人。
可天恩二十二岁即被他带在身边,五年过去,该教的他都教了,现在她绝对能够独当一面,他却连自己的堂妹都不能信任,是不是太扯了一点?
想了想,他决定把这回整合的工作交给天恩和君奕,当然也趁机撮合他俩。
“机会?”卫静听了他的说法,好笑的挑眉。“把天恩一人丢在美国,是有什么计划吧?跟近来不断探听天恩消息的人有关系吗?”
卫静听管家提起,有一个势力在打探天恩的消息,但单天齐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堂妹身边安插重重眼线,像座山似的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的消息走漏,出入也一定有助理或保镖跟随,绝不让她落单。
“我出差这段时间你被骚扰了吗?”闻言,单天齐眼眸闪过一抹狠厉的精光,语气中难掩肃杀之气。“他骚扰你了?”
如果她回答是,他一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吧?
“齐,你不解释一下吗?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而你没告诉我的呢?”卫静不答反问,伸手将他歪斜的领带调整好。
难得仪容不整的单家人,看来他刚下飞机没多久,是管家柳叔告诉他,她在这里的吧?
“没有。”单天齐的肃杀之气,在她手触及他领带时烟消云散,他直觉想抽回,因为想到上回被勒住领带大骂的窘态。
只有卫静敢骂他,也只有卫静能让他坐立难安。
“既然公事有人扛,就不需我亲自坐镇,偶尔我也可以偷懒一下……懿懿在哪?”
他扯开话题的意思很明显,卫静不是笨蛋,既然他不想提,她就不勉强,不过,是“暂时”的。
“应该快下课了,你看,在最里面,个子最小那一个,就是你的女儿。”卫静牵着他的手,带他进入舞蹈教室。
采光明亮的舞蹈教室,有一整面墙的镜子,挑高楼版,平坦桦木场地,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头练舞的情况。
在里头的几乎都是不满十岁的孩子,女孩比男孩多,穿着粉女敕的紧身衣和裤袜,扶着扶手做各种基本动作,在老师的指令下展现优雅身段,不断延伸四肢,让身体看来修长。
在最角落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儿,卖命的伸展四肢,跳得不好被指正数次她也不气馁,甚至被老师执鞭责打也不哭不闹地坚持住,尽力要把舞步调整到最完美,尽避那些动作有多不符合人体工学。
在旁边看都替她觉得痛了!单天齐难忍心疼,眉头纠了起来。
“我以为学跳舞是开开心心的……”怎么会这么辛苦?
“是很开心呀,当懿懿学会新的动作时,下课后她就会笑得很灿烂,你看,你女儿像你。”卫静微笑拍拍他肩膀。“别担心,她可以的。”
有她的安抚,确实是有好过一点点,但单天齐仍抿紧唇,不发一语的望着女儿的舞姿。
好几次女儿被责备,隔着玻璃他听不见声音,但从严厉女老师和懿懿的表情看来,她被骂得很惨。
可她没哭着说不练了,反而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瞪着老师,继续苦练。
那样的眼神单天齐不陌生,就跟自己一样,倔强好胜。
好不容易,让人发疯的课程结束了,单天齐也松了口气,卫静在他身边发出忍俊不住的笑声,他有些恼怒的回头瞪她。
“静姨、静姨……咦?爸爸!爸爸!”单懿慈先是错愕,接着是尖叫着冲向父亲,扑进他敞开的怀抱。“爸爸回来了!有看到我跳芭蕾吗?有吗?有吗?”
舞蹈课结束,离开严厉的老师,女儿又回复害羞可爱的模样,单天齐抱紧女儿,她全身湿透,是练舞练得很认真的成果,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