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荒野小路实在难走,马车有节奏的左右晃动,让人坐不安稳,每每晃动大一些,车夫就小心翼翼回头瞧一眼马车,生怕里面的主子坐得不舒服,可惜路途实在坎坷,躲避艰难,车轮横压着一块石头过去,车身陡斜,里面传出一声娇嗔,“呀!”
然后,又寂静无声。
“爷,您还好吧。”虽然听出这声音不是自家主子发出,大汉还是犹疑着询问一声。
听到这话,端坐马车内的慕晨玄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意,把那个从自己怀中滑出去的身影拉回来,看她迷迷糊糊强自睁眼的模样,淡淡一笑,“可是碰到头了?”
“没事,你胳膊是不是累了,我不压着了。”向幼菡回答的迷迷糊糊,换个姿势,离开了慕晨玄的怀抱,改靠在马车上,一路上慕晨玄都是抱着她,手臂估计已经酸痛难忍,向幼菡可不忍心继续折腾他,干脆就靠着马车打瞌睡。
无奈摇头,慕晨玄看自己娘子包在白色的大氅里瞌睡连连,掀开轿帘低声吩咐说道:“继续赶路,慢些!”说完又放下轿帘,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向幼菡,目光温柔。
马车慢慢前行,几声轻微的动静,雪白的狐皮大氅中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她左右转动一下脑袋摆月兑大氅的束缚,语带困意的娇喃一句:“多谢!”说着又晃悠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钻进大氅中,倒像个懒洋洋的小动物,让一直盯着她看的慕晨玄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一路上马车依旧有节奏的晃动着,左左右右,终于大氅被晃开一个缺口,那颗小脑袋再次冒出来。
许是马车行走的不安稳,她秀气的眉略微轻蹙,往日古灵精怪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却轻微抖动,挺直的鼻翼,精致的樱唇,简直就像个初生的婴儿般粉女敕,在这般摇摆下依旧睡得香甜。
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缩在大氅中的向幼菡,慕晨玄活动下僵硬了手臂,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他微微的笑了。
慕晨玄有些后悔,原本她可以在家里好好歇息,只是自己一时兴起就让她跟着,却没考虑这一晚上赶路的舟车劳顿。
只是幸好剩下的路也不多了,待到天亮估计着也就能到达成荆,到时候必然要让她好好歇息。
至于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带她出来,他到此时此刻还是不能想清楚理由,他自十五岁接掌家业,四处奔走,这还是第一次出来身边带着女人,要说起理由,也许只是因为她那一刻的留恋,让他忍不住心软,毫不犹豫把她带上马车。
自己向来冷情,为何那一刻心软成那个样子,他没时间多想。
“爷,前面的路更难走了……”车窗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一句话还未说完,慕晨玄已经发现这个事实,眼前的小脑袋左右晃动得更厉害,刚刚滑过车窗,眼看就要撞到窗棱。
眼疾手快,慕晨玄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伸手挡住了窗棱,让那颗小脑袋砸在自己手背上。
睡梦中的向幼菡只觉得自己恍如飘荡在水里,摇摇摆摆无所依附,突然发现脑袋上有温热的物体出现,眉梢洋溢出一抹笑,不客气的抢下来抱在怀里,蠕动身躯靠过去,满足的喟叹一声,又继续睡了。
慕晨玄心念一动,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馥蜜香气,向来沉着的心绪有些动摇,身体里深埋的叫嚣着,看着抱紧自己手臂睡得像个小动物一样的家伙。
这么颠簸,她还能睡着,还真是像个孩子,毕竟是心思单纯,竟无一丝事情让她烦恼。
看她憨态可掬的趴在自己怀中,慕晨玄脑筋一转,有一种做坏事的冲动,于是他略施力扯动手臂,一下、两下、三下……很好,那丫头不只没放手,竟然还靠得更近,整个人都要缩到自己身上来。
垂眸看着向幼菡八爪章鱼一样抱着自己的手臂,慕晨玄满足的笑了,屈起手指磨蹭她额头,睡梦中的小丫头倒是丝毫不觉得被打扰,懒洋洋的模样像个小懒猫。
第6章(1)
就这么一夜颠簸,晨光初绽的时候,马车终于走到了成荆的大街上。
等马车停在一间铺子前面,早有等待已久的小厮上前请安,要领路去早就安排好的别院,于是,在装饰雅致的小院子里,已经睡饱了的向幼菡心满意足的用起了早饭。
“尝尝这个,这个不错。”慕晨玄微微笑着看她吃得香甜,自己却未动筷子,偶尔看她吃某样东西吃得认真,也忍不住拿起筷子浅尝一口。
“唔,你吃饭用左手啊。”向幼菡很好奇自己的发现。
“不是。”动作不灵活的操控着左手的竹筷,慕晨玄笑睨向幼菡一眼,再看一眼自己垂在桌下酸麻难忍的右手,随即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专心吃饭。
“那为什么用左手?”一脸不解,向幼菡嘟起嘴巴,偷偷瞄几眼身边的男人。
那个表情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无辜,让坐在一旁负责驾车的家丁无语凝噎,忍不住看自家夫人几眼。
爷的右手为什么不能动,这就要问你这个睡了一夜的人,手臂抱你一个晚上,不酸麻才怪呢。
这样想着,小厮也不敢多说什么,慕晨玄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没事,只是有些酸麻。”
“怎么会?”向幼菡还要继续追问,慕晨玄却刻意拉开了话题,“待会儿你好好在家里休息,我去拜访几位好友。”
听他这样说,她也懒得追问什么,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她是全心全意相信慕展玄的能力的,只是,成荆毕竟还是不是慕家的地盘,她没想到,会有人胆敢挑衅到慕晨玄的头上。
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来成荆的第三日。
一大早,慕晨玄被别人邀走,她起身的晚,不过是刚刚用完早饭,就听院子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
原本并不当做一回事,若是客人,前院自有人招呼,用不着自己,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前院喧闹声却依旧不停止,她真的有点好奇了。
夙玉不在身边,只有带了成荆这边的丫鬟一起出去,半路看到府里管事儿的,那个中年男人脸上一头的汗,好似纠缠了很久的模样,见到自己,支支吾吾解释不出什么,只是说没什么大事,明摆着不想让自己去瞧。
看他掩饰的并不算好的动作,还有手指上滴滴答答的血迹,向幼菡装作若无其事的退回来,却在他转身的时候立刻又跟上,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从小到大,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隐瞒,要嘛你就隐瞒的高明点把自己骗过去,要嘛你就有话直说,这样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最让人烦闷,好奇心也是蹭蹭的长。
丫鬟也是年纪小,没什么主意,见她打定了主意要往前走,也只能亦步亦趋的随着,一脸为难。
待走到长廊,前院的吵杂声越发清楚了,听到向幼菡的耳中,让她气红了脸。
原想着会是什么朋友,却没料到是来寻事的小喽罗,言语间还不干不净骂着慕晨玄。
看向幼菡气得脸通红,小丫鬟哭丧着脸拦住不要她前行,她怎么愿意,愣住拖着她往前又走了走,躲在一棵树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前方十几米,客厅里或坐或站十几个短衫打扮的汉子,瞧着模样倒不是什么贵人,再听听他们嚣张粗鲁的言语,更加确定不是什么善类,怕是寻事来的。
细眼瞧去,刚刚阻拦的管事儿也在那里,陪着笑脸。
“各位,各位,咱们爷确实不在府里,你们要不先回去。”这是管事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