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薄冰因为她的重量而碎裂,她不断地往下沉。
“云良!”喝了好几口冰冷的池水,梁歌雅双手胡乱地抓着,拽着枯萎的荷茎,不让自己往下沉。
崔云良脸靠在栏杆上,笑嘻嘻地望着她。
“歌雅,冷吗?”
梁歌雅惊惶失措地看着她。
“你……你是故意的?”结冰的莲池冻筋剐骨,寒气直入体内,她越是挣扎,月复上便传来阵阵的痉挛。
“是啊。”她无比愉悦道。
梁歌雅难以置信,更无法理解,只能转向两名宫女求救。
“招玉、琳琅!”她尖声喊着,但她们只是站在云良身后,脸上是看戏般的讥刺神情,教她心底凉透了。
“别白费力气了,她们两个可是我姨娘的眼线,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话?”崔云良掩嘴失笑,像是在嘲笑她太天真。
梁歌雅怔愣地看着三人,脑中正快速连结着,想通的瞬间,恶寒袭上心口,她忍不住月兑口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云良逸出银铃般的笑声。
“歌雅,你刚刚问我,为什么对东宫如此熟悉,那是因为我早己来过好几回了。”
“那又如何?”许是她来找过她数回,但却被挡在外头,这也没什么。
“不如何,但那几次都是太子殿下召我来的。”她笑眯眼道。
梁歌雅霎时怔住。
她亲眼瞧过九莲对她调情……他说,是为了让她吃味,但她根本不信,只是也没再追究,就当他是故意玩闹,想要惹庆王爷发恼,如今照云良的说法,他们两人之间……
“你没去过玉哀殿,对不对?”她突问。
梁歌雅冻得浑身发颤,但她的心却比这莲池的水还冰冷。
“好几次,我们在那里温存呢。”
梁歌雅甩着头。她不想听,她不相信……不可能的,九莲怎可能做出这种事!
“如果没有你,这东宫太子妃就会是我!”
“住口,你已经嫁给庆王爷,怎能与太子私通?!”她再忍遏不住地低吼。
“我根本不爱巳太一!打从一开始我就要你走,是你不肯,是你坏了我的好事,那就休怪我今天痛下杀手!”
直到这一刻,梁歌雅终于明白。
原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一直以为她们之间,就算缘分再薄,总还有些许手足之情,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甚至为九莲要杀她。
而九莲……背叛了她!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他甚至连云良都利用……
“棋子!你就这么甘愿当他的棋子?!”
“我心甘情愿,因为我爱他!我说过,打从好几年前我就喜欢上他,所以我才不让你进宫,不让他遇见你,偏偏你们还是遇上,他还是要了你,你甚至还有了他的孩子……我绝不放过你!”
梁歌雅直瞪着她。
“真的是你要害我小产?”九莲未提那之后的事,她也绝口不提,就怕伤及彼此的手足之情,但她这席话却己透露了她的无情。
“不是。”崔云良摇着头,笑得甜柔可爱地说:“是太子。”
简短三个字,犹如一道雷往梁歌雅的心窝打。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手被冻得发麻而握不住荷茎,她蓦地往下沉,却又拼命往上挣扎。
不可能的!乍知她有喜时,他那初为人父的喜悦完全显露无遗,他是那般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小肮,他是那般感动却又有些无措,仿佛对这突未的生命珍视到不知道该如何疼惜怜爱。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伤害她肚里的孩子?
这孩子也是他的!
“我可没骗你,我端给你的鸡汤添加的真的是安胎的药材。”崔云良咧嘴道,像看着她大受打击,是如此的令她愉悦。
“但你还记得吗?扬,是他喂的,磨香,是他添加在碗里的,所以说,他不要这个孩子。”
梁歌雅脸色惨白,说不出半句话。
他不要这个孩子……她听说,那件事之后,孔贵妃被打入冷宫,庆王爷被罚在府里自省……难道他本来就打算牺牲这个孩子?
肮间传来阵阵的推楚,痛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这孩子也是个棋子,就为了要斗倒我姨娘……歌雅,你也只是个棋子而已,你真以为他爱你吗?”
梁歌雅不断地喘息着。她不要再听了,这宫中的人都疯了,他们都疯了!
这孩子,如果他不要,她要!
发麻的双手使命抓着荷茎,她努力要朝莲池畔靠近。
见状,崔云良喊道:“歌雅,你还挣扎什么呢?你不懂泅技又那么怕冷,你以为自己还能撑多久?你就别动了,别再逼我了好不好?”
她回头,惊见表妹不知从哪拿来竹竿,状似要朝她打下,她赶紧沉进水里,尽避不懂泅技,尽避浑身冻得发麻,她还是奋力地滑着水。
她要逃,非逃不可!
为了月复中的孩子,她非逃不可!
灼阳殿二楼的书房里,巳九莲正在下棋。
一进一退,观棋掌天下。他手中握有不少棋子,将主帅护得死紧,可以确保其安然无恙。
一再沙盘推演,结果一致,终教他露出笑意。
终于,一切就要在今晚结束,从此以后,他不必再战战兢兢,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他。
稍早,崔云良捎来消息,告知巳太一的布阵,甚至是进宫的时机,而他也振了旭拔告知父皇,东宫里也布了一支兵马,万事俱全,就连东风都不欠,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望着手中的棋子,他却若有所思起未。
崔云良是他的棋子,以爱喂养,让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棋子,只要他开口,她什么都肯做。
拌雅也是他的棋子,同样以爱喂养,可是……两者是不同的。
他在意歌雅的感受,他害怕歌雅生气,害怕失去她的爱,光想到就心慌得厉害……
如果歌雅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多少肮脏事,可又会气得打他?
忖着,他失笑。
那就让她打吧,要是能解她的气,打个几下又何妨?一切终成事实,她又能如何,最终,她必定会原谅他的。
但心头为何如此不安?
他皱起浓眉,思索着是否还有何处不够周详。
外头传来脚步声,他猛地抬眼,是旭拔到来。
“殿下,皇上己就寝,但属下要扶公公唤醒皇上并禀报此事,而刚刚属下回东宫时,己瞧见庆王爷的人马偷偷潜进宫里。”
嘱?”扫除内心的不安,他扬笑。
“刀卜么照时间推算,约莫一刻钟,禁卫军就应该会赶到。”
“恭喜殿下部署多时,如今终于要完成大业。”瞧他笑着,旭拔也跟着露出微笑。
他是将门之后,从小就跟在殿边,亲眼看着殿下由天真的孩子成长为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但,他从不觉得殿下有错,在这宫里只有壮大自己才能生存下去,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所以在他看来,为了成就殿下的大业,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巳九莲扬起笑意,还未开口,又听到持禄急惊风般的大喊。
“殿下,不好了!”
旭拔皱眉,回头骂道:“别触殿下霉头!”
持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太子妃掉落莲池了!”
巳九莲蓦地站起身。
“她不是应该待在玉辉殿吗?!”
“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横竖要回灼阳殿时,就瞧见太子妃在池里挣扎,而庆王侧妃还在曲廊上笑着看她呢。”
巳九莲横眼瞪向旭拔。
“你也刚进灼阳殿,适才你没瞧见这事?”
旭拔吞吞吐吐答不出话。
“你竟然知情不报!”巳九莲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殿下,别去,属下不说就是不希望你去!”旭拔喊着,急忙跟在他身后,经过持禄身旁时,还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