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也许当年柳淑妃为了保住自个儿的儿子,托楚嬷嬷把孩子带出宫,那么九莲岂不是……”
“真狸猫假皇子。”
听至此,他耳里嗡嗡作响,就连自已是如何离开长生宫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他不是皇子,那么他是什么?为了在宫中存活下去,他曲意逢迎,最后却让他发现,他并不是皇子……他身上没有金乌胎记,可父皇说过并非所有皇族皆有,结果真相,他真的不是皇子。
忖着,他低低笑开,直说荒唐!荒唐!
既不是皇子,为何让他在这冰冷的宫中生长?他再怎么发愤图强都没用,一旦他不是皇子,做再多他都不会成为太子,尤其当皇后已发现这个事实,依她的性子,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将真皇子找回,到时候他就成了无用的棋子,甚至还得背上欺君之罪!
思及此,二十年来积在心间的恨与怒,瞬间爆开。
不……凭什么让他受尽世间冷暖后,还要再以欺君治他?不,他是皇子,他即将成为太子,谁也拦不了他!
他活到今天不是为了替别人铺路,他要阻止皇后,除去所有知道真相的人,他要得到天下,不计后果。他不再希罕有人能够爱他,更不揭望拥抱,唯有得到实权才是真的,其余全都是假的!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听到天籁般的情嗓,低柔如泣地唱道:“郎啊……我在佛前求……”
“歌雅……”他轻叹般地唤出口。
拌雅,那个特别的丫头,那个爱笑的丫头……唯有她给的才是真的。
“九莲,我在这里。”
噙笑又沙哑的嗓音响起,唤回孤独的魂魄,教他张开了双眼,便见那张爱笑的脸就在面前。
喜悦流转在那双琉璃似的眼眸里,然而她看起来捎瘦了,气色颓靡,但也掩不住让小脸微微发亮的喜悦。
而就在她笑弯唇的瞬间,豆大的泪水滑落,落在他的眸里,那滴泪似盛着千万情,透过她的眼,进入他的眼,流入他的心底,暖着他空虚的心,荡出满心的激动。
他怔怔地移不开眼。这眼相真美,美在心系着他,美在真心实意自她的喜悦笑脸流露,也加倍地震撼着他的心。
拌雅……他的歌雅。
一得知太子清醒的消息,巳慎思抱着病体而未,看他清醒,开心得阖不拢嘴,但也带了一个恶耗。
“母后被打进冷宫?”巳九莲诧道。
“晏清河日前被押进大理寺待审,昨儿个在他府上搜出界沙,由此可判断,毒是皇后所下,所以朕便把她给打进冷宫。”巳慎思说着,心里沉痛,让那双看尽人问繁华的眼显得苍茫。
“父皇,这根本是孔贵妃想趁机扳倒母后。”巳九莲急声道。
“朕自然知道贵妃的心思,再者,念着旧情,朕只是将皇后暂时打入冷宫,尚未废了她的后位。”
“父皇……”
“好了,你好生歇息,御医说过,你这毒要等上一段时日才能完全解除,这段时间,你手上的朝务就先暂停,朕会处理。”
“儿臣遵旨。”轻叹口气,他疲惫地闭上眼。
巳慎思起身,对梁歌雅交代几句,便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去。
梁歌雅往床畔一坐,一双小手覆上他的额,他蓦地张眼。
“手……怎么这么冰呢?”他拉下她的手,往他胸口喂暖。
“等你暖着。”她笑道。
“听苏璘说你没怎么睡,要不要上来一块睡?”说着,他已经掀开被子。
“不了,你待会还得再喝一帖药。”
“这几日辛苦你了。”他哑声说着,没想到她真的守在他身旁,衣不解带地照料着他。
“这是我该做的。”瞧他似乎若有所思,她不禁问:“在想皇后的事?”
“嗯。”
敛下长睫,她想了下道:“我听苏璘说过你的身世。”
他的眼神黯了下,随即扬开自嘲的笑。
“从小母后就与我不亲,不管我表现得多好,她都不会正眼看我,我以为她是为了训练我独立,可是……我好羡慕七哥,总是能赖在孔贵妃的怀里,而母后不愿抱我……她恨我……”
话未竟,蓦地被人抱进怀里。她很纤瘦,但却张开双臂拥住他,几乎毫无保留地接纳着他,毫不计较得失地拥抱他。
无预警的,也不知道是身体未愈,还是她的拥抱太暖,他竟感到鼻问有股酸楚。
“她从不帮我庆贺生辰,因为我的生辰是她孩儿的忌日……所以当知道我的身世时,我就明白,她永远都不会爱我,可我没想到她这么恨我……”
“她只是偏执了,那不是你的错,也不能说是她的错,只是在那时空下交错了这场悲剧。”抚着他的发,她噙着浓浓鼻音喃道。
许多事可以云淡风轻带过,那是因为并非当事者,永远不能完全休会当事者的伤痛,而她可以想象,当他还那么小的时候,有多揭望父母的爱,可皇上在边境,皇后又不爱他,在这冰冷又奢华的宫殿里,他只有瓜独的影子为伴。
想着,心就为他而痛。
巳九莲撇唇笑得自嘲。
“可不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至少被爹娘深爱着……光听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爹娘是多么的重视你。”
拌雅,取自梁叙雅和崔吟歌各一字,光是一个名字就承载着父母的疼宠,教他好生嫉妒。
“是啊,我运气很好,虽然被疼宠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在我爹娘身上,我看到了至死不渝的爱情,那可是宫中少见的。”她笑道,旋即把脸给贴在他的胸蹚上。
“九莲,记不记得咱们初见时,我跟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花借月。”他记得一情二楚。
“秋赏宴上我唱的那首曲子,是我娘作的。”
他微扬起眉,瞬间意会。
“那是你娘亲唱给你爹听的。”
“嗯。”
“所以花借月……意谓着你娘亲的爱?”供佛藏花心,求佛借月光……
第九章笆愿当棋子(1)
“花借月指的是我娘对爱的执念,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执念,只是有没有遇到那个人点滋内心的渴望。”她的手溜出被子外,轻点着他下巴上的青搅。
“而我觉得……我遇到那个人了。”
在他生死交关之际,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不能没有他。
脑袋里想的全是他,怎么救他,怎么救他……
巳九莲勾斜了唇角。
“是我?”
她轻轻地点着头,虽然羞怯但还是大方承认。
爱一个人,又不是作奸犯科,有什么好隐瞒的?
“九莲,我不能给你父母般的爱,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全心的爱,当你想要一个拥抱,我会在你身旁,绝不会背叛你更不会背弃你,我要守着你,直到黄土将我们掩埋,还要求来世再相遇。”她纤美手指在他下巴上轻移,瞧他垂睫对望,却好半晌没出声,她不禁点着他的唇,打趣道:“想到来世还要被我缠,是不是觉得很害怕。
“如果你不来缠我,我该怎么办?”他哑声喃道。
心涨得发痛,早己把良知丢弃的他,竟泛起阵阵的罪恶感。
他要她的爱,要她完整的爱,把心交给他,好让她成为他最有力的帮手,但她的爱给得毫不犹豫,像暖阳照进他黑暗冰封的心,他无力抵抗,也不想抵抗,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有个人能够爱他。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得想个法子好好把你缠住才成,最好是在你的梦里也缠,醒着也缠。”她娇笑道,琉璃瞳眸闪动着流光。
巳九莲轻触她粉女敕的颊,不过几日,她连面颊都梢瘦了,眼窝也陷落了……几乎不假思索的,他问:“如果我把你当成棋子……你也会心甘情愿地?”一问出口,他不禁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