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铜聊斋每年输送邻国的珍品,可不是秦家独断,舒家亦有。”秦世定忙道。
佟抱恩看向他。“皇夫所言甚是,所以微臣继续明查暗访,深入追踪发现,内务府北司所里竟也有户部的官银。”
“佟大人,北司所负责宫中各项采买,持有户部的官银,并没什么不妥。”秦世定勾唇,笑得极冷。
“微臣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直到微臣不经意地看见北司所的采买帐册,发现秦家的农粮以极高的价格卖入宫中。”佟抱恩说着。
他不以为意地看着她。
“当然,那本帐册微臣仔细看过,发现微臣的相公身为西引皇商,自然也有将货卖进宫里,其中以新开发的金银花丝价格最为昂贵,一络三两重的金银花丝竟以十五两黄金购入。”
秦世定听完,神色微动。
“佟卿,你的相公是个奸商呐。”玄芸冷冷勾笑!
“是啊,真是汗颜,微臣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所以回家骂了他。”佟抱恩一脸无辜道:“谁知,微臣的相公竟说,三两重的金银花丝,他只卖了三两黄金。”
“哦?”
“这就怪了,这与微臣所看见的帐册完全不符,所以微臣随即又入宫,把北司所的张公公和帐册……”她说到一半,瞥见朝夕明就在殿外,不住地摇着手。
“佟卿?”玄芸看向他再看向她。
佟抱恩微拧起眉。夕明这个动作是在告诉她,没逮到张顺福,更别提那本帐册了……糟,没有证据,单凭她的说词,是无法将这一干人治罪的。
忖着,瞄见秦世定垂眼勾笑,那气定种闲的模样,令她恼极了。
肯定是皇夫因为秦世衍出事,所以早有防备,而她却傻得慢了一步!
“佟卿?”玄芸再唤。
她回神看着她。“微臣……”
“欣禀陛下,皇商舒仲尹求见。”通传太监在殿外喊着。
她望向殿外,同时听到女帝吩咐,“宣皇商觐见。”
通传太监随即尖声传达旨意,不一会便见舒仲尹到来,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后跟着欧阳璿,而欧阳璿正抓着……张顺福。这一幕,教佟抱恩瞪大眼。
“皇商舒仲尹见过陛下。”他拱拳垂颜道。
“仲尹,这是……”
“欣禀陛下,在下外出时,巧遇见了张公公,忆及前些日子佟大人间起宫中金银花丝采买一事,所以在下便上前向张公公询问,结果发现张公公就将帐册带在身上。”舒仲尹说着,从怀里取出北司所的帐册。“而在下,刚好也将舒家帐册带在身上,想要陛下替在下主持公道。”
佟抱恩见状,感动得要命,却不能表现在脸上。
这人才是真正的神机妙算!她何曾向他提过这些事了,方才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没想到他竟能完整无误地吻合她的说法,就像他们曾经套过招一样。
“呈上。”宫人随即走下阶,取走舒仲尹送上的两本帐册。
玄芸看向她,佟抱恩随即意会地走近,一起看着帐册,而坐在玄芸身旁的秦世定则是怒目瞪着张顺福。
一会,佟抱恩勾笑,拿起两本帐册,看着张顺福。“张公公,你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东窗事发,他随即跪倒在地。“陛下饶命,不是奴才做的……”
“那是谁做的?”玄芸沉声道。
“是……”张顺福那对鼠目飘啊飘的。
“张公公,光是金银花丝的采买就差了一百两黄金,在户部每年叫穷,国库短缺的情况下,你胆敢中饱私囊,该当何罪?”佟抱恩敛笑,凛目生威,喝道:“来人,将张公公拖往大理寺严惩!”
一听到大理寺,让人不禁朕想到大理寺卿和佟抱恩极为交好,逼供的手段更甚刑部,踏进大理寺的官员,没有一个不招供的。
张顺福忙不迭地求饶,“陛下饶命,是皇夫要奴才这么做的!所有的差额全进了皇夫手中,奴才只是得了点佣金!”
秦世定立即冲向前大骂,“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想把罪推到本皇夫身上!”
“放肆!傍朕住手!”玄芸喝道。
“陛下,臣夫并未收取任何不当利益,陛下可以派人到臣夫的宫里搜查!”他一脸问心无愧。
“陛下,这金额自然不会落到皇夫手中。”佟抱恩补充说明。
“哦?”
“因为这些钱,全都拿去补了户部的缺口!”她自怀里取出户部的帐册。
“陛下,这是户部的金侍郎呈给微臣的帐册,对照户部呈给微臣的,光是去年度就相差了四百二十三万两黄金,今年截至目前为止,则相差了近一千万两黄金。”
“黄尚书,交代清楚这些钱财的流向,否则朕……”
户部尚书无力地跪倒在地。“陛下……钱是皇夫挪用给秦家……”
玄芸冷冷地看向秦世定。“皇夫,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
“陛下,臣夫之弟虽富不过皇商,但好歹也是西引大富贾,富可敌国,又何须臣夫掏空户部给他?”他悲愤至极地反驳。
“陛下,那是因为秦世衍运往春日的马队货物全毁,再加上他手中的数座矿接连出了问题,秦家周转不过来,才让皇夫挺而走险。”佟抱恩再取出一叠资料。
玄芸看也不看,双眼直锁着秦世定。
那锐狠的眸色,让他不禁垂下眼。“臣夫知错了,但臣夫保证,臣夫之弟会尽速将钱补足,并非恶意掏空。”
“那么去年呢?前年?自皇夫入宫后的这三年,年年亏空数百万两黄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佟抱恩质问得咄咄逼人。
想将皇夫定罪,罪证必须完整,否则光只是北司所和户部的帐册还是奈何不了他,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演一出戏,让秦世衍相信她有能力压制舒仲尹,继而将一些产权卖给他,成了间接证据。
“你!”秦世定愤恨地瞪着她。
玄芸深吸口气,叹道:“佟卿,所有涉案的官员可己查清?”
“回陛下,微臣己全数查清。”
“该如何处置?”
佟抱恩抬眼,喊道:“来人!将户部尚书、侍郎、度支郎中、仓管郎中和北司六犬总管,撤去官衔,一并送押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彻查!”
“是!”殿前侍卫随即向前,将点到名的官员一个个拖出。
皇夫一派的官员立刻明白靠山己经失势,大权全部落入佟抱恩手中,个个莫不胆寒。
“陛下,皇夫……”佟抱恩请示道。
玄芸缓缓站起身。“将他打入冷宫,退朝。”终究是夫妻一场,她不想做绝。
“遵旨。”她垂眼恭送,再抬眼时,殿前侍卫己将皇夫带走。
待百官退去,她才勾笑走往舒仲尹。
“你怎么找到张公公的?”
他微扬起眉。“我早在四个城门都设下眼线。”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会逃出宫?”
“这次亏空的金额那么大,秦世定为了自保,一定会将他护送出宫,而且是用和秦家有往来的商家马车。”舒仲尹摇头失笑。“佟大人,你没料到这些吗?”
她垂下脸。“我没想到他胆敢私自潜逃,因为昨晚宫里就颁布禁令,谁都不许出宫。”
“正是禁令一颁,打草惊蛇了。”
“不如说皇夫胆大包天。”她叹道。
“你今儿个会回府吗?”
“这几天怕是回不去了,朝中有很多事要办,况且陛下也需要和人谈谈。”
“叫朝夕明多调一支侍卫跟在你身边。”
佟抱恩一愣,不禁失笑。“你认为有人要对我不利?”
“你认为不可能?”
“机会真的不大,相信我。”皇夫一派如令人人自危,她不认为有哪个傻子会在这当头造反。“不过,谢谢你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