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关怀之下,再加上卜希临有喜,卜拾幸终于不再伤心悲,乐观地等待着他清醒,也帮忙照顾害喜严重的姐姐。
没多久之后,文执秀也有喜了,经范姜老太君的允许,一家三口全都搬到文家暂住,直到文执秀安产。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眨眼,又过了一年。
中秋当日,樨香院的木樨花全数开放,范姜家人、樊家人、安家人同来庆贺,地点就在梅苑主屋前方的石板广场上。
晌午过后,许多应景的点心一一端上桌,悦来酒楼的大厨在文府的厨房忙得满头大汗,张罗许多热烩和烧烤,要喂饱所有人。
而此……
“朔夜,你瞧见了吗?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朔夜就躺在二楼亭台的锦榻上,八扇雕花门全开,好让他可以欣赏满天星斗和皎亮圆月,卜拾幸就在他耳边低语着。
每天只要一很闲,她总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生活琐事,每天晚上,她总要和他耳边鬓厮磨,直到沉沉睡去。
“你知道吗?今天府里好热闹,比过年还要热闹喔,大伙都来了。”她俯身说着。“大伙都在等你醒,你到底打算睡到什么时候?伏旭说,你会有醒来的一天,因为他天天拿我的眼泪当药引……可是,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你说过要陪我一起赏月的……你答应我的承诺,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实现?姐姐孩子都生了,可是姐姐说,你不醒来为她和姐夫主婚她就不嫁……怎么办呢?朝永都已经三个月大了……
她的嗓音逐渐沙哑,染上浓浓的鼻音,直到最后已经说不出半句话,唯有泪水不断地滴落在他冰冷的脸庞上。
“拾幸,过来一下。”
听到楼下有人唤自己,她赶忙抹去泪水,刻意压低声音应着。“来了。”然后又对着他道:“我等一下再过来,等我一下喔。”
起身要走,瞥见他脸上有自己的泪水,她急忙抹去,意外的拂过他的唇,她怔了下,偷偷地看了左右石一下,确定没有人上楼,她才倾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轻轻浅浅的,还来不及深入,便听到姐姐的大嗓门吼着,“拾幸!”
像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她羞得赶紧站起身。“来了啦!”
她满脸通红,拔腿就跑,压根没发现锦榻上的人,长睫微颤,长指微动。
卜拾幸下楼哄着两个唯有她抱才肯收回泪水的外孙和侄孙,直到两个小萝卜头都睡去,她才又上楼,却见锦榻上空空如也。
她顿住,疑诧之余,心底涌起了希望,但却又害怕,要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毕竟她已经梦过太多回他清醒,醒来时才发现不过是梦一场。
而现在……她不是在作梦吧?
“拾幸。”
那低醇的嗓音随风飘到她耳边,她急步冲到外头,就见一抹硕长身影倚在栏杆边,他有张绝魅的俊脸,深邃五官彰显出他狂妄不羁的气势,而此刻笑意柔和了那张曾经冷戾无情的脸。
他长发未束,随风飘扬,一袭黑色锦袍几乎融入夜色,而那双眼犹如天上的星子闪耀着。
表纹消失了,他犹如两人初见面时的俊美,在她面前重生了。
卜拾幸怔愣地注视着他,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说不出话,又或者是,她怕自己在作梦,只要她一开口,梦又要醒了……
“伶儿。”他再唤。
依旧一动也不敢动,她怕梦醒得太快,而她要再多看他一会,再多一些……直到他缓缓地走向她,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怎么又哭了?”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她的脸贴在温热的胸膛上,感觉到胸口下的心脏用力跳动,而他的手正轻拍着她的背,而他的唇正吻上她的唇。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她凝睇着他柔情似水的眸,确实他是真实的站在她面前,不是梦,不再是梦……这份认知教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朔夜……”她埋在他的胸膛哭泣。
她的哭声引起楼下的人注意,所有的人拔腿冲上楼,瞧见那两抹相拥的身影,众人又惊又喜,欣慰对视后,相继下楼,决定今晚让他们独处。
好一会,待她泣声方歇,朔夜才打趣地问:“那是咱们的孩子吗?”他指着卜希临抱着的孩子。
“不是,那是姐姐和姐夫的孩子朝永,他们还等着你主婚才要成亲。”她紧偎在他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那那个呢?”他再指着范姜魁抱在怀里的婴孩。
“那是鬼斗和执秀的孩子夕未。”她说着,不禁叹口气。“我也好想有个男女圭女圭陪我呀。”
“……看来得要请你照三餐帮我准备淋油三鲜了。”他打趣道。
卜拾幸意会,小脸通红,笑眼里泪水满盈。“你可以吃了吗?”
“事实上,我饿惨了。”他闻到了食物的气味,他尝到许久不曾有过的饥饿感,感觉自己又是个人。
“真的?”她紧搂着他。“真的饿了吗?”
“是啊,真想吃你。”
她笑眯了眼,羞涩地偎进他的怀里,指了指被范姜老太君抱在怀里的小娃儿。
“那才是我们的孩子夜央,娘说她和我的前世长得很像。”
朔夜一愣。“真的?”
“嗯……我本来还在想,要是有天小夜央长大了,问我你为什么一直在睡,而我该怎么告诉她?还好,你醒了……”
搂着最心爱的女人,看着小女娃,朔夜湿了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拥有这一切,老天待他……终究不薄。
再来一盘油淋三鲜
他的意识一直徘徊在黑暗之中,感觉不到外头的声音和光线,他像在沉睡,却又强烈地感受到孤独。
但,如果短暂孤独是为了得到这美好的幸福,就算重来一遍,他也心甘情愿。
“懿叔,你说,这到底怎么办才好?”文世涛无奈叹气。
“可不是?”就连范姜魁也难得表现出无能为力的一面。
朔夜微扬起眉,似乎也拿眼前的阵仗有点伤脑筋。
又是一个中秋夜,范姜家和文家的小萝卜头都已是五、六岁大的年纪,而此刻,三个男人坐在梅苑的石板广场上,目堵着小萝卜头们上演争夺战。
“她是我的。”范姜夕未颇有乃父之风,出口霸道,恣态傲慢。
“错,她是我的才对。”文朝永融合了乃父永久之君子风度和其母的和气生财,说起话来眉色带思量,口吻却很温柔。“夕未,你不要忘了,夜央姓文,她是我的。”
“朝永,你傻了你,夜央姓文,她是你妹妹!”
“错错,夕未,你忘了,你爹要叫夜央的爹姑丈,夜央是你姑姑。”
“哈!你才脑袋坏了,你爹要叫夜央的爹叔叔,夜央是你姑姑才对!”
“错错错!我娘是夜央娘的姐姐,所以夜央是我妹妹,可以成亲的。”说到这里,文朝永忍不住得意起来。
“不对!夜央是我的!”范姜夕未显现乃父之霸气,说不过就打算用抢的。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文朝永也沉不住气地出手。
文夜央被两人抓着,左右拉扯,不高地皱起脸来,大喝一声,“两个笨蛋,我是你们的姑姑,敢在我面前造次,欠打啊!”
年纪最小的文夜央嘴中起咒,硬是将两个小萝卜头给震退几步。
一旁观望的男人们微愕着,只见朔夜扬眉笑着,“这丫头就跟她娘一个样,不说话时像个小千金,一惹恼她,就是满嘴礼教道理。”
文世涛和范姜魁对视一眼,眼中有着不需言明的默契。
是像你吧……
“不对,你们要叫我公主姑姑,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手下。”文夜央笑得邪气,一手牵着一人,瞬间将两人安抚得服服帖帖。“两人都不许吵,要不,我就不跟你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