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别这么说,夫人没有错——”
“不,我有错,我不该一时急上心头,口不择言,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没要你走的,只是你爹先一步把你带走了。”
红袖一愣。“……爹爹,你不是说已经跟夫人说好要带我走?”
仇遇春丝毫不觉自己有错。“我不这么说,你会跟我走?”
“爹爹!”她急得跺脚。“我要回去见爷儿。”
“你去见他,是用什么名分?”他冷声问,寒厉的瞳眸直睇向尹夫人。“你不再是他的丫鬟,他的生死与你何干?尹府凭什么要你去见他?”
“子莲跟我说了,他和红袖早已定下终身,如今卖身契不算数,红袖自然是子莲的妻子。”尹夫人立刻接话。
红袖登时呆住,没料到主子竟跟夫人提了这事。
“哈!没有媒聘,更没经过我的答允,何时我女儿就成了你儿子的妻?这是哪门子的笑话?”
“我今天来,就是要上门提亲的。”
“喔?不嫌我仇家配不上你尹府了?”
尹夫人笑得艰涩。“请亲家别记恨我那日的口不择言,我是无心的,尹府向来没有门第之见,更何况子莲喜欢她,这就够了,我只求儿子能开心。”
“你儿子开心,那也得要问我女儿开不开心。”仇遇春没好气地啐道。
“爹爹,我很开心。”红袖用力点头。
“你……你好歹有点姑娘家的矜持!”
“可是爹爹,我真的好想爷儿,我担心他再不吃药,身子骨会一天天差下去,我不要他那样。”她急声说。
“别想,他不吃药,分明是要砸我的招牌,想见你,叫他养好身子再来。”
“那么,我现在可以见袖儿了?”
红袖闻声,火速探去,便见心心念念的男人一头檀发未束地走来,脸上虽然仍有病气,但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上太多了。
“爷儿!”她欣喜地喊着,飞步跑向他。
尹子莲也展开双臂,一把将她拥进怀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趁我昏厥,将我丢下。”
“爷儿,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她扁着嘴,泪如雨下。
见状,他不禁轻叹,“你这丫头,还要怎么凌迟我?”
“到底是谁在凌迟谁?”仇遇春硬是介入两人之间。“尹大爷,你当着我的面搂我女儿,是当我死了吗?”
“岳丈。”
“我还没答应让袖儿嫁给你。”
“爹爹!”
尹子莲也不恼,迳自掀袍,双膝跪下。“请求岳丈将袖儿嫁给我。”
“大爷?”随侍在尹夫人身旁的丹禾微愕。
“岳丈是我将过门妻子的爹亲,又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跪,天经地义。”
仇遇春微挑起眉,对上他炯亮的眼。
红袖见状,也跪到他身旁,软声唤,“爹爹——”
“我瞧你弱不禁风得很,真不知道你要怎么保护袖儿。”
尹子莲仍旧不卑不亢地回答,“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谁都不能伤袖儿。”
“如果你没有一口气呢?”
“我这一口气,要留到袖儿先离我而去才会咽下。”
仇遇春哼了声。“漂亮的话谁都会说,这话你留着跟袖儿说,犯不着对我说。”
他对尹家人没好感,起因于他莫名被拒于尹府门外,又见尹夫人怒斥女儿走。然而尹子莲的情深,他也都看在眼里,故意刁难只是想考验他是否真能保护他最心爱的女儿。
如今看来,也许是可以的。
尹子莲看向红袖,轻牵起她的手,暖声道:“我用生死系住你……去留都由你。”
他在门外听见她的琴音,仿佛看见了她殷切的盼望和深镂的思念,教他心间发痛。
闻言,仇遇春攒起浓眉。“你说这话莫非是在威胁袖儿?”
“这不是威胁,是当年袖儿答应我的,她要我牵挂,如今她困住了我的生死,怎能转身就走?”他直瞅着泪眼汪汪的小女人。“袖儿,你答应我的,你可还记得?”
她用力点头。“记得。”
“那么,可准备回府替我束发了?”
“是。”
仇遇春不由得叹气,“女大不中留。”
“要是仇神医不介意,还请到尹府作客一段日子。”尹夫人诚心诚意地出声。“我很后悔自己一时怒急伤了红袖,往后我定会待她如己出,请仇神医安心。”
看她一眼,他哼了声,摇摇头。“要她记得大年初二回来看我便成。”
尹夫人闻言,知道他已经愿意让红袖出阁,不禁开心得泪湿眼眶。“多谢仇神医成全!”
瞅着灿笑如花的女儿,仇遇春不禁也浅浅勾起笑。
谁家的爹娘不替自己的子女思量呢?
尾声
春暖花开,夏荷斋里传出细微低语。
“不用拉那么低。”
“不用?”
“拉上去!”
“……你嫌弃我没有像熊男一样厚实的胸膛?”
“我一点都不喜欢熊男一样的厚实胸膛,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要画的是你的画像,你月兑什么衣服?!”
“天气热。”
“鬼扯,明明还冷得很!你要是再不赶紧把衣服穿上,着了凉,我就叫我爹整治你!”红袖低骂,突地想起一事,迅速起身端药来。“药已经凉了,你快点喝下。”
“袖儿,你以往不是这样叫我吃药的。”尹子莲看着她凌气逼人的姿态,皱起脸。
“那是因为你以往吃药从不用我催!”她眯眼瞪他。
“有没有兴趣再和我签下百年契?”他突道。
“百年契?”
“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当丫鬟。”
“……”意思是要她当他的百年老丫鬟?“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现在的我?”
“倒不是,这样真性情的你也别具风情。”他牵起她的手亲吻,看见手腕上那一道道伤痕,即使已极细微,但他仍旧心疼。
“你到底吃不吃药?”她抽回手,叉腰质问。
“喂我。”
“……”叹口气,红袖向前一步,一口扣紧他的下颚,拿起药碗便毫不客气地往他嘴里灌,然而就在药碗见底,她正要退回原位时,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狂吻,恣意地与她唇舌纠缠。
“好苦……”一吻方休,她立时抱怨。
“是啊,良药总是苦口。”他笑啄她的唇,大手开始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来回轻抚。
“你!大白天的,想做什么?”她吓得急急抓住他的手。
“想和你练练推车式。”
听见这话,红袖粉颜迅速涨红,再抓住他另一只不安分的手,娇斥着,“别闹!”
“我这么认真,哪儿闹了?”双手被擒无妨,他还有嘴。
看他隔着衣料吻上她立挺的胸,她不禁又羞又恼。“你别闹,你还欠我一幅画,说好要让我画的!”
“不急。”趁她手劲放松的瞬间,他反客为主,将她押在床上,正要发动攻势,却听见外头传来声响——
“子莲,我要丹禾拿了些梅霜馅饼来,让你吃完药可以去去口中苦味。”
“娘,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当没瞧见眼前人耍凶狠的嘴脸,尹子莲慵懒笑答。
“怎么着?”
“我现在正忙着——”
话到一半,他的嘴就被红袖死命捂住,他乐得趁空去解她衣衫的盘扣,见她忙着拉衣襟,他便飞快地改拉开她的裙摆,急得她想骂又骂不得,只能死命抵抗。
“子莲,怎么了?”
“娘,让你抱孙子比让我去除口中苦味来得重要。”
“尹子莲!”红袖羞红脸大叫。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羞死人的事,他竟能挂在嘴边讲!
“来了。”他笑得坏心眼,封住她的嘴。
门外,尹夫人意会过来,有些赧然地将甜点搁在廊边的栏杆上,赶紧拉着丹禾离开。
走了一段后,她才疑惑地说:“怪了,我记得红袖总是文文静静,听话乖巧,怎么今儿个却觉得她挺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