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宋元熙接过手,凑近鼻间一嗅,立即气恼地丢到一旁。“该死,那是药!”这是朝中颇具盛名的药,他曾经闻过,而且一闻便从鼻间开始麻起,绝对错不了。
“你该死!”红袖闻言怒红了眼,恼火地冲上前。“把解药交出来。”
然而朱镇平已有防备,在她冲来的迅速从枕边抽出匕首,在她靠近后架在她喉间,顺手将她拽进怀里,接着还大言不惭的说:“宋元熙,她打算要杀我,你还不将她押回府衙审问?”
宋元熙皱拧眉,却听见后头再度传来脚步声,回头便听见细微的对谈。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今夜非但知府到来,竟连尹解元都来了?还有,仇遇春你怎会和他们在一块?”
朱镇平闻声暗叫不妙,赶紧将红袖推开,岂料她急中生智,立刻反手抓住他,以他手中的匕首刺上自己的颈项。
“救命啊,世子要杀我!”
他错愕地瞪大眼,“你疯了!”
同一刻,隽王爷和仇遇春已踏进门内,后头还有尹少竹搀着尹子莲到来。
这一幕,教尹子莲生出力气,向前几步,撑住一身傲骨道:“朱镇平,放开袖儿!”
他急声喊冤,“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刺的,她刚才还说要杀我!”
“你这混账!十年前下毒害我,十年后还要想杀我妻子,你眼里没有王法就罢,还要让隽王爷蒙羞?!”尹子莲恼声重咆。
“爷儿,别激动!”红袖急喊。她这么做,只是要隽王爷出面主持公道,逼他儿子交出解药罢了。
“那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要喝下毒药的,我有逼你吗?”朱镇平完全忘了在场还有哪些人,也吼了回去。
“十年前你下毒,我不计较是因为我爹还在世,我不希望我爹为了我而与隽王爷府为敌;十年后,我爹去世了,我依旧不计较,是因为我不介怀,然而你却始终不变!”尹子莲气喘吁吁地说,侧眼看向脸色铁青的隽王爷。“不知道隽王爷要如何处理这事?”
隽王爷怒咆,“孽子,还不快放开人家姑娘?!”
“爹,不是我抓着她,是她抓着我!”他迅速解释,手腕已被红袖扣得发颤,想挣也挣不开,但不知其中玄机的旁人看来,就像是他挟持红袖,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
“王爷,世子行凶下毒,先要世子交出解药!”红袖吼着。
“孽子,还不交出解药!”此情此景,令隽王爷气得一张老脸涨红得犹如猪肝色。
“我……”
“如意草的毒,没有解药。”仇遇春懒懒的说。
“爹爹?”
“你跑得太急,没能听我说完。”他直睇着她。“如意草的毒对常人来说,顶多是轻微中毒,但只要剂量重些,再加上服毒者先天体弱的话,就会毒浸经脉,那份毒是解不开的。”
红袖顿时怔住,松开了钳制朱镇平的手,他见状,赶紧要推开她,然而尹子莲却误以为他要刺杀她,顿时使劲全力,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进怀里,侧身撞击他,导致匕首刺入他腿上,登时发出杀猪般地惨叫声。
“拿下朱镇平!”宋元熙立刻指挥官兵上前。
隽王爷只能别开眼,视而不见。
“爹,救我!”
“押走!”
当官兵们扯着朱镇平离去,红袖才缓缓从尹子莲怀里探出头,发现他仿佛将全身气力都压上她,仔细一看,竟见他早已厥了过去。
“爷儿。”
折腾过后,众人赶紧再将尹子莲送回尹府,但此刻他已是气若游丝,仿佛耗尽所有气力,生命逐渐消失。
红袖红着眼眶不知所措,只能紧抓他的手,企图把她的活力渡给他。
“没有解药?”
哀切的哭音传来,红袖回过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尹夫人,被三爷和丹禾搀扶而来,面容悲痛。
“夫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双膝一跪,直往地面磕头。
尹夫人直瞅着她,已经悲伤得无法开口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尹少竹一把将她拉起。
“你哭什么?我大哥还在,不许哭!”
“二爷……怎么办?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爷儿不会变成这样……”豆大的泪水不断滚落。“爷儿还说庆幸自己中了毒才没错过我,可实际上,真正害了他的人,却是我,是我……”
尹少竹攒起浓眉,神色肃杀,抿紧唇,好一会才问:“你爹不是懂医吗?”他说着,抬眼看向始终不语的仇遇春,“隽王爷称你一声神医,就连你也无法医治我大哥吗?”
仇遇春神色偏冷地回答,“我家袖儿在贵府似乎过得不怎么好,我想不出我有什么理由救他。”
他话一出口,红袖随即朝他一跪。“爹爹,你能救吗?你可以救吗?爷儿待我很好很好的,我琴棋书画皆通,全都是爷儿教我的,当初是他留下我,我才没流落街头,这样的恩情……不,不只是恩情,爹爹,我爱他……我爱他,求你救他!我求你!”
仇遇春浓眉一攒。“你跟他私定终身了?”
“我……”红袖语塞,想了下,急声道:“没有、没有,只是我喜欢他而已,我不要他跟娘一样,我不要再也见不到他,爹爹,如果你真能救,我求你救他,救他……”
“啧,就算要我救,也得要有药材,要不你真当我是神仙?”
“意思是说,只要有药材,你便救得了?”听这话,红袖登时喜出望外。
“如意草没有解药,但是有其他法子可救。”仇遇春看着她。“虽然方才我瞧见延命草,但延命草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要控制他的毒,必须有还魂草。”
“……还魂草?”
“对,必须先抑毒,再用你身上的血化毒。”他不愿救,这也是原因之一。“从小,爹就将你当药人养,才让你百病不侵,就连毒也不怕,所以你的血,是极好的药引。”
“好啊,我的血要多少有多少。”
“可也得要先找到还魂草,这种药材极少,连京城也不见得有,据我所知,隽王爷府中也没有。”
红袖怔住,满心想要上哪找药,突地想到那日上街遇见了——“二爷,你可识得沈禄生?”她突地回头问。
“你怎会识得他?”
“那日我和爷儿上街遇见他,他说他经营药材买卖,二爷,他那儿会不会有还魂草?”
尹少竹闻言,立即点头。“我亲自走一趟。”话落,随即急步离去。
“子莲有救了吗?”尹夫人形容枯槁地小声问。
红袖坚定地看向她。“有救的,一定有救,夫人,请你让我留下来照顾爷儿,我保证,等爷儿的身子好转,我马上离开。”话落,又看向父亲。“爹爹,要是我是药人,那么我的血非但是药引,还能抗毒吧?要是先让爷儿饮下一些,该是有帮助的对吗?”
“你……”
“爹爹,换作你是我,面对心爱之人,一定也会想尽办法救,对不?”
此话一出,仇遇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
是夜,沈禄生立刻准备一盒要价不菲的还魂草,同时也马上联络旗下商行,将所有的还魂草调往金陵城备用。
仇遇春则是先以红袖的血暂缓尹子莲的症状,再以还魂草配上数种珍贵药材熬上一帖药,让红袖一点一滴地灌入尹子莲口中。
约莫两刻钟后,他死灰般的面容有了些许血色。
如此的变化教尹家人全都松了口气,也终于放心将尹子莲交给两人。
红袖守在床畔,握住心爱男人的手,宽袖翻落,露出系上沾血纱巾的手腕。
“袖儿,去歇息。”仇遇春总觉得她的动作太自然,仿佛她和这男人之间早已习惯牵手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