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他现在根本搞不清楚眼前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爷,然而天底下不可能出现长得这般像,气质又如此相仿的人吧?
当务之急,他必须先确认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主子。
但,要怎么确认?
石猛忖着,瞥见地面上的水洼,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步,横脚朝水洼一踢,溅起泥水喷向前方男人的袍摆和乌靴。
埃至一顿,回头瞥向自己的靴后和袍摆,阴鸷地抬眼狠瞪。
这一刻,石猛立即确定了眼前的男人真是他的爷!
可就在他确定的瞬间,左颊突地受拳头击中,他没有防备地往后滚了两圈,跌坐在水洼里,整个人狼狈不堪,一抬脸,鼻血滑了下来,但他却抚着脸笑得好痛快。
是爷呀!就是这个力道、就是这个力道!每被打过一次,他就通体舒畅,能给他这样滋味的人,肯定是爷!
“……福至,那个人怪怪的。”米乃禄咽了咽口水,难以接受有人被打之后,还可以笑得这么诡异。
“应该是疯子。”福至甩了甩头,头也不回地牵着她走进大门内。“小姐,我看要叫门房小心一点,别让这个疯子溜进宅内。”
“嗯,我会吩咐下去。”她答。
其实不需要他嘱咐,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男人,和她在善若寺看见的男人不同,他看福至的眼神充满崇敬和思念,想必一定是福至身边很贴近的人。
怎么办?福至就要离开她了……
她想着,一颗心惴惴不安,整个下午恍惚走神得厉害,晚膳时更是吃不到两口饭,让米来宝吓出一声冷汗,就连福至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小姐,我弄了点小点心,要不要尝尝?”
吃过晚膳之后,他特地上厨房,煮了碗桂圆红豆汤,里头还加了包馅的米圆,甜暖得教人食指大动。
但是,米乃禄却只是坐在床上发呆。
“福至,那个人还在外头耶。”米丽走进房里,低声说。“要不要找几个家丁把他赶走?”
埃至还在思忖,坐在床上的米乃禄却率先抬眼问:“外头不是在下雨吗?”
“是啊,雨下得很大,可那人还是不肯走,就算撑着伞,身上也湿了大半。”米丽偷偷探看多回,连对方的长相都记得一清二楚。
米乃禄闻言,更加坐立不安。
那人肯定是福至身边的人,她却因为私心而不让两人相认,甚至连请他进屋坐坐都不肯,她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但却又害怕就此失去福至……
她得让福至留在身边不可,不然他要是在回家时想起了一切,却不小心将她遗忘,该如何是好?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告诉他,她是谁。
她的良心被苛责着,和爱情展开拉锯,不知道该保全哪一个区块。
第6章(2)
“米丽,找几个人把他赶走,他要是再不肯走,就跟他说要报官了。”这时福至淡漠出声。
“等等!”米乃禄急喊,不安的看向他。“这样好吗?那个人……”
“把他赶走是为他好,要是他淋了雨生了病,咱们的罪过岂不是更大?”福至淡淡地解释,以眼神示意米丽赶紧照办。“那个人也许知道我是谁,但是他远不如小姐重要。”
米丽见状,点点头随即离去。
听他这么说,米乃禄反倒更加愧疚。“福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哪里坏?”他好笑地在她床边坐下,舀起桂圆甜汤吹上两口,再喂到她嘴里。
“我竟然没有善待那个人。”她尝着暖暖的甜,眼眶却泛着泪。
埃至不禁叹息。“没人说你非得善待谁不可,况且就算他跟我说我是谁,想带我走,我也不肯。”
她就是这般良善,光是这么一个决定,居然也能教她食不下咽。
“为什么?”
“因为我想待在你的身边,除非你不愿我待下。”他喂着她,喜欢看她满足地吃东西。“咱们说好了,不是吗?”
“……”她直瞅着他,有些话藏在心里很想说,但又觉得不太适合由自己提起,可是现在不提,就怕往后没机会了……“欸,福福福至。”
“怎么又结巴了?”他好笑地拿起花架上的手巾替她拭嘴。
“福至,我说,我我我……”紧张的她抖得太厉害,连话都没办法清楚地说出口。
“嗯?”
“你——”对上他宠溺的瞳眸,她握了握拳,豁出去了。“福至,帮我把我的米缸拿来。”
“你放零食的米缸?”他指向搁在桌上的玉制小米缸。
“嗯。”
他起身帮她取来,里头早已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米乃禄接过手,看着白玉打造,呈圆桶形,上头雕饰着吉祥童子送桃,雕工极为精细的米缸,羞涩道:“我跟你说过,这个米缸是我娘的嫁妆吗?”
“你说过。”他不甚在意地回答,专心的喂她甜汤。
她大病初癒,胃口并不是太好,加上晚膳吃得不多,他才会费心上厨房,希望她能够多吃一点。
“这米缸其实是出自名玉匠柳魁之手,是我家未来的传家宝。”
“嗯哼。”他喂着,脑门突地闪过一丝锥痛,教他微皱起眉。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拿它来装零食吗?”她笑问,张口吃他喂的甜汤,吃进他满心的爱。
“因为把它摆在身边,常用到它,你就会感觉你娘亲彷佛在你身旁陪伴。”
米乃禄没有太意外,因为她知道他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她一些小动作、心思,他都猜得到。
他懂她、怜她、宠她、爱她……这样的男人,她不能错过。
“福至,你把米缸收下。”她道。
埃至舀汤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眼。“给我?”
“嗯。”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嗯。”她羞红了脸。
唉,她也没想到自己大胆到这种地步,居然在此刻和他私定终身,以米缸为定情物,想定下他的心,他的情。
看着她递来的米缸,福至慎重地接过手,像是接住了她献上的信任和爱意,教他心间满溢感动。
那是一种毫无疑问的信任,一种对他的依赖,将一切托付给他的深情,盈满了他残缺的一部分,教他动容,好似长久以来,他一直在等待哪个人愿意如此待他一般。
许久,他才缓缓抬眼,哑声问:“甜汤好吃吗?”
“嗯,甜得刚刚好。”
“真的?”他问,猛地倾前靠近她。
米乃禄任他靠近自己,吻上她的唇,可当他的舌钻进她的唇腔时,她惊得瞪大眼,慌得不知所措。
埃至将米缸先搁到床边的花架上,接着大胆地将她拥入怀里,吻得更深,舌忝吮她口内每一处柔腻,挑诱着她的回应。
他渴望碰触她许久,但她没有表态更多,后又适巧遇上她大病,他更是将渴望埋进心底。
然而,如今她的举措鼓舞着他,教他迫不及待想碰触她。
唇舌纠缠中,他的大手抚上她莹润丰美的身躯,温暖得教他想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化为他的一部分。那牛女乃般的肤色,丝缎般的肌肤,在在勾引着他,诱使他动手解开她衣襟上的结绳。
可下一刻,他却猛然被一股蛮力推至床底,脑门往冰冷的地板一撞,痛得他眯起眼。
“福、福至……”米乃禄羞红脸,想要伸手拉他一把却又不敢有动作。
呜呜,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他突然这样待她,她自然害臊的想推拒,偏偏一时忘了斟酌力道……
埃至瞪着房顶,瞬间有不少画面在他眼前重叠浮现,陌生的场景、熟悉的人物不断地交错,既乱又痛的让他闭上了眼。
“福至,你是不是撞伤哪了?”见他躺着动也下动,米乃禄不禁急着下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