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愕得说不出话,傻在当下。
“喜欢吗?”他问。
米乃禄这才回过神,激动的直点头。“喜欢!我好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埃至,这是你做的吗?”她仔细看过了,这软帔上头有她原本的帔子,而周围的狐毛则是自斗篷上拆下的,至于银丝,正是她那件旧夏裳的绣边。
“要不然呢?”
“福至,你怎么这么厉害?!”她忍不住把帔子抱进怀里,大眼泪汪汪的。“你对我真好,竟替我改了衣裳,还做了兔耳帽……你怎么会呢?我曾经托爹到南方找兔耳帽,却没有下文,请了春锦堂的师傅,对方也说做工太细,得把我的兔耳帽拆了才能仿作,我自然不肯,而你……”她突然顿住惊问:“你该不会把我娘给我的兔耳帽拆了吧?”
埃至啧了声,负在身后的手移到面前,将她的兔耳帽戴到她头上。
“小姐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拆了再仿作,那是下流的师傅才会做的事。”
米乃禄模模头上的兔耳帽,再缓缓取下,果真是完好无缺,不禁感动地扑向他。“福至、福至,你待我真好真好!我要怎么做才能报答你?其实我好舍不得戴娘留给我的兔耳帽,因为怕会被我弄脏弄坏,可是戴着我才会觉得安心呀。”
娘生病之后,知道她喜欢兔耳帽,便替她做了好几顶不同大小的,让她长大后也可以戴,可是她很舍不得戴,就怕弄坏了,更怕丢了。
被她这么一扑,福至连退两步,但随即稳住,心想应该将她拉开,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却又很享受她的投怀送抱。
她像是雪凝水润的,整个人温女敕甜美得教他舍不得推开,也印证了他最初的感受——当他拥着她时,确实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缺口被填满了。
他喜欢这样的滋味,让他的心隐隐悸动,原本垂放身侧的双臂也轻拢住眼前人。
如此亲密的贴触,教米乃禄的心跳漏了几拍,有点羞赧地退开一些,再抬眼时,粉女敕的颊透着诱人的嫣红。
“福至,你好厉害,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你似的,该不会你以往是个布商吧?”她羞得很,心跳得好快,随便找了个话题聊。
“……也许。”他垂下长睫直瞅着她。“小姐希望我早点恢复记忆,离开米府?”
“欸,你怎么这么说?我巴不得你永远都不要恢复呢!”她心直口快,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我了断。“等等,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没有不希望你恢复记忆,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多留一些日子。”
“喔?”他看着她,模清她的想法,一颗心总算放松许多。“我还以为小姐不断猜测我的过去,是想藉此帮助我恢复记忆。”
“才不是,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更何况布商是做布匹生意,不见得懂针线活……对了,你怎会懂针线活?难道说,你原是个裁衣师傅?”
“也许。”就连他也觉得古怪。
他一心想替她修改衣服,一拿起衣裳与针线,连想也不用想就能照自己的想法动作。
也许,他真是个裁衣师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得自己并非只是如此而已。
第4章(2)
“福至,有你真好。”
听着她不掩饰的赞美,他受用的笑眯了眼。“好不好,也要你试穿过再来说。”
“嗯,我穿穿看。”她随即抓过软帔试穿,套上之后,便见他动手替自己系上绳结、拉好兔耳帽,被他上下打量着,她不禁又红了脸。
“刚刚好耶!埃至,你怎会连我的尺寸都看得这么准?”这简直是鬼斧神工了,她的身形极圆,每回裁衣的师傅总说她的尺寸很难抓。
“因为我了得。”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瞧,这帔上的兔耳帽就算不系绳也不会月兑落,遇大风,顶多也只是吹落在背后,永远都不用怕它会不见。”
“……你怎知道我老怕兔耳帽丢了呢?”
“这些天观察所得,你这么珍惜,必定怕兔耳帽上的系带不慎松月兑,再遇上大风,要是掉了,在城内倒好找,但你这么爱走动,如果在山里不见,你一定会伤心欲绝。”她的心思太容易捉模,从她的一些小动作便猜得出她的性子。
“……你真懂我,福至。”她呐呐地道。“为什么呢?我们明明才认识不久,你怎么可以这么懂我?”
“也许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她心口狂颤。
“要不我怎会出了事,又碰巧让你遇见我?”
此时此刻,除了用命运来解释两人的相遇,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米乃禄圆亮的大眼直瞅着他,很想问他是不是有点喜欢自己,也想问他,她可不可以喜欢他。然而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米丽拔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她赶紧将他推开,腼腆地回过身。
“丽儿,你瞧这雪帔好不好看?这是福至替我改的呢,还特地缝上了兔耳帽,你说福至是不是很厉害?”
米丽打量着主子身上的雪帔,得知是出自于福至之手,确实相当惊诧,但还是沉着脸道:“请小姐先去大厅用早膳,老爷有事找小姐。”
“喔。”米乃禄有些羞窘地低下脸,不敢再回头看福至,一溜烟地跑了。
望着她的背影,感觉她走得越远,怀抱里的空虚就越大,福至不禁微恼地瞪向米丽。
“福至。”米丽一脸正经地出声。
“有事?”
“小姐没有知心的朋友,而我只是个下人,无法当小姐的知己。”见他微扬起眉,等着她的下文,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小姐多话,是因为她很寂寞,她找不到人听她说话,所以有人愿意听,她便关不上话匣子。”
“我知道。”
“如果……”她抿了抿唇,叹口气。“如果你并不喜欢小姐,请你不要待她太好,让小姐会错意。”
喜欢?!他微眯起眼,开始想像喜欢到底是什么。
“小姐因为寂寞,所以容易依赖人,而你也可能是因为小姐待你好,所以你也依赖着小姐,但这是喜欢吗?如果不是,请你适可而止,小姐太单纯又太善良,连别人对她的恶意她都会视为善意,现在你待她好,她会怎么想呢?”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可是看在他待小姐极好的份上,她愿意也待他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恢复记忆后也一并忘了小姐,这对小姐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你倒是挺忠心的。”他没有正面回应,只因就连他自己也疑惑了。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想要保护米乃禄不被任何人欺负。
“那是因为小姐待我极好。”
思绪被拉回,福至上下打量着她。“……看得出来。”
“喂!”那是什么眼神?
“圆润福泰不好吗?”他突道。“自古以来,哪个有福气的人不是长得福福泰泰的?”
米丽闻言,不禁一愣。
“好了,今天老爷要是没什么事,就别来吵我,我为了赶制小姐的衣裳忙了一晚,至今都还没阖眼。”话落,他随即关上门,瞥见桌面狼藉的碎布,他也懒得整理,倒头便睡。
被挡在门外,米丽气得直跺脚。
这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狗嘴偶尔会吐出象牙而已!
***
不知道睡了多久,福至突地听见咚咚咚的声音逐渐逼近,才张开眼,下一刻便听有人敲门。
“福至、福至,你醒了吗?”
“……还没。”就算没醒,被她这样喳呼,能不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