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睨他一眼,尹于棠随即看向掌柜。“这位姑娘,从今开始卖笑不卖身,二少要是问起,就说是我交代的。”
“小的知道了。”
“将她带回楼上,还有,替陆大少找几个花娘陪侍。”
“是。”掌柜看向他身后的姑娘。“还不跟上?”
小泵娘满怀感激地看向尹于棠。“小女子凌烟谢过三少。”话落,随即跟着掌柜离去。
他压根没将这场意外放在心上,弯下腰要捡起掉落在地的木雕女圭女圭时,却见有人横出一脚将木雕女圭女圭踩住。
“……挪开!”他低喝,瞪向那人。
“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陆清珑说,脸上却没有半点诚意,乌履靴更是用力再踩了又踩才挪开。“听说你家妹子原来是你捡回家的弃婴,现在成了你的贴身奴婢,不知道你尝过味道了没?”
弯身拾起木雕女圭女圭,尹于棠怒目横瞪着他。
“瞧我傻的,听说你从小便和她同床共寝,更是同浴而洗,想必早已将她吃干抹净。”陆清珑说得下流,笑得猥琐。“我瞧过她,美得不可方物,看得我心痒痒的,三少,什么时候带到花楼和咱们同享?”
话落,身后一干家丁随即哄堂大笑。
尹于棠眯紧黑眸,猛地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他累积了许久的怒火碰巧找到出口宣泄,教他一出拳便是打得欲罢不能,吓得楼里武师赶紧出面阻止,陆清珑却已重伤倒地。
此事传回尹府,尹老爷大为震怒,等二儿子将小儿子带回府后,随即将他拖往祠堂,但早已有人跪在祠堂前。
那抹纤瘦身影,在这三年里抽长不少,如今已是玲珑体态,颇见少女韵味。
“丹禾?你在这里做什么?”见到她,尹于棠急忙上前要将她扶起,身子却被父亲给扯住。
“你还有脸问?还不是因为你闹事?!难道你不知道你每回闯祸,还是贪懒不上商行,丹禾便会在这里长跪?!”尹至宝一肚子火烧得更旺,低喝,“取家法!”
彬在祠堂前的丹禾闻言,随即转了方向,跪伏在地。“请老爷打在奴婢身上,全都是奴婢不好,害着了三少,请老爷责罚奴婢。”
“丹禾,这是我的事,怎会是你害了我?”尹于棠急道。
“是我,如果三少不要将我带回府,不要因为我而疏于学习,今儿个就不会在花楼与人闹事。”
尹于棠傻眼,总算搞清楚她跪在祠堂的真正意思。
“那不关你的事,我打陆家大少是因为他——”后头的话,他说不出口。
要是他说,是因为陆家大少踩了要送给她的木雕女圭女圭,又或者他说,因为她不理他,却和夏杰走得近,害他心情郁闷,再加上陆家大少出口侮辱她,他刚好拿陆家大少开刀……这不是更教她愧疚了?
“因为奴婢,三少贪懒多年,不经商事,如今又在外将人打成重伤,这一切全都是奴婢的错,请老爷责罚奴婢。”丹禾缓缓跪爬到尹老爷的身边。“老爷,对不起,这时奴婢的错。”
尹至宝不舍地看着她噙泪的眼,再看向小儿子,恼火地朝他挥下竹藤。
丹禾见状,扑身而去,竹藤硬是打在她身上,痛得她浑身一抽,软在尹于棠的怀里。
“丹禾!”他紧搂着她,心疼欲死。“这是我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想开口,然而背上像有火烧灼,疼得她说不出一个字。
“你也知道都是你的错!”尹至宝抓紧竹藤往他背上打下。“孽子!亏你从小被夫子夸赞资质最高,可实际上呢?!正经事不做,成天风花雪月,还为了一个花娘把陆家大少打成重伤,你要我怎么赔人家一个儿子?!”
咟咟咟的毒打声如风疾落,竹藤打在尹于棠宽阔的背上,他咬着牙不吭声,在他怀里的丹禾想要起身护着他,却被他反抓擒在怀里,不得动弹。
“老爷,不要打三少!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满心愧疚,把错都往身上揽。
尹至宝充耳不闻,直到将竹藤打得应声断裂才收手。
“你就给我跪在这里!彬到天亮为止!”将断裂的竹藤一丢,他怒不可遏地踏离祠堂。
祠堂里,尹于棠跪在祖宗牌位前头,背部满是渗血伤痕。
“……三少,你为什么这么不受教?!”丹禾抿着唇,忍着泪,从他怀里缓缓起身,跪在他面前。
尹于棠只是紧瞅着她,担心她的背伤。“疼吗?”
丹禾无奈地闭上眼。“三少要记住,三少犯了任何错,全都是奴婢的错,受罚是应该的。”他满身浓艳香气和呛辣酒味,教她难受,再听见老爷提及他是为了抢花娘才与人大打出手,更是教她的心凉透了。
“不关你的事。”他皱起浓眉。
“怎会不关我的事?要是三少真喜欢那位花娘,请三少告诉我,我可以替三少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而不是让三少为抢爱人而与人大打出手!”
尹于棠直睇着她,说不出心间是怎样的滋味,只是霎时他觉得好苦闷,想要大醉一场,因为她说,她要帮他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他得到爱人。
爱人?他哪来的爱人?搁在他心上最重要的人,从头到尾,只有她丹禾。
三年前不能保护她,教她差点死在地窖,他愧疚至今,如今再听见有人戏讽她,要他怎么忍下这口气?
“三少,你必须再争气点,至少先把漕运打理妥当,你可以把账本带回家,让奴婢为你分忧解劳。”
她的叮咛话语听在他耳里,却觉得距离好远,远到他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远到他突然想要离开眼前的荒谬境地。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以往,只要他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如今,为何他们的心思不再相通?他的疼爱,她感受不到,她的冷漠,让他的心凉透。
以前那般快乐的生活不好吗?她就非得为奴不可吗?
“丹禾,不要自称奴婢。”他突地一把将她搂紧,紧密得不容许她抗拒。
这些年,她连拥抱都不给,让他的怀里好空虚,就连心都空荡荡的。
“三少,请自重。”她冷声斥道,气得发抖,
她正在跟他说正经事,他却是这般不受教!
“我只是想要抱着你、腻着你,这样也不可以吗?”他不放,qnnlliao不想放开这般眷恋的怀抱。
“当然不可以!天底下的兄妹都不会这样相处,更何况我只是个奴婢。”丹禾眯紧了眼,铁了心。“或者是,三少打算把我当成暖床的花娘?”
尹于棠一震,蓦地将她放开。“你在胡说什么?!”她是他搁在心上呵护的宝贝,怎能与花娘相提并论?
她是宝贝,是老天赐给他的宝,他要疼惜一辈子的妹子!天底下的兄妹到底如何相处,他才不管,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想要腻着、缠着她有什么不对?!
“既然三少不作此看,那么就请三少自重,放开‘奴婢’。”她加重了奴婢二字的语气,要他认清两人身份。
莫名的,尹于棠觉得一切变得好荒唐,他哑然失笑,没说什么,只是垂着长睫思忖好一会,才从怀里取出木雕女圭女圭,递给她。“拿去吧。”
“……给我?”她迟疑地伸出手。
木雕女圭女圭不过比拇指大些,雕得细致又栩栩如生,上头扎孔穿了红绳。如果她没记错,大少身边的贴身奴婢红袖身上似乎也有一个,但模样不太相同,她手里握的这个……有点像绑着双辫的自己。
“嗯……”他垂睫想了下,突地笑道。“明天开始,你到大哥那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