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基于初次见面的交恶之后,她开始能闪他多远就闪多远,宁可缠着另外两个卓家哥哥玩,也不想再接受他没心没肺的恶言。
可是,如果终有那段缘,就算她逃得远远的,红线还是会将他们扯在一块。
那一天,她受外婆所托,在两位卓家哥哥的监视之下,将熬好的草药送到他房里。才刚进门——
“出去!”
“……”大家都以为他对小孩子会客气一点,实际上,他的唯我独尊是不分男女老少,一律通杀的。“外婆说,这是老爷要她熬的民俗草药,喝下之后就会有点体力,你要不要……”
“我叫你出去你听不懂是不是!”卓兆宇猛地从床上爬起,身体剧烈摇晃了下,他立即紧闭上双眼,抓着床的手指节严重泛紫。
她想也没想地将草药一搁,冲上前去将他抱住。
她听外婆说,他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也不能激动,否则就会头晕想吐。
“……走开。”
“没事,我稳住你了,我稳住你了,我抓着你,你就不会转了,我抓住了!”
她娇软的童音铿锵有力,莫名带着说服人的力量。
没来由的,他似乎感觉好一点了,就在这当头,他感觉有人冲进房内,各按住他的两手,紧紧抓着他,仿佛要将他的魂魄扯下,不让他离得太远。
直到那股该死的晕眩远离,他才缓缓张开眼。
眼前,有三双眼非常凝重且担忧地看着自己。
“……热死了,抓这么紧做什么?”他羞赧,只能用这种方式掩饰。
“好点了吗?”她乌亮大眼直瞅着他。
“你白痴啊!晕眩是脑袋失衡,又不是身体在转,你抓着我,我怎么可能就不转?”他知道他们待他极好,用心地照顾他,真诚的担心他,可是他就是别扭,只能选择用伤人代替道谢。
他哼了声,别开眼,却对上卓煜和卓弁贞再认真不过的目光。顿了下,他有点僵硬地以无声唇形说了声谢。
“是喔?”小小年纪的她没发现他们的互动,非常结实地上了一课。
“你……”看她很认真思考的模样,他忍俊不住地低笑。
“啊,你会笑的嘛,笑起来很好看呢。”她不禁夸他。“虽然你有点瘦,眼睛有点塌,身体干扁扁的,皮肤又好死白,可是笑起来很帅喔。”
“……”这是赞美吗?他敛笑瞪她。
“对了,外婆说……”
“我不要喝,拿出去,难闻死了。”
“可是……”她扁起嘴,两泡泪在眸底待命。
“哭也没用,除非你能拿一些好闻一点的东西过来。”瞪着双眼澄澈如水的她,他烦躁地别开眼。
她不知所措,见卓弁贞使了个眼神,才意会过来,问:“那……喝花茶好不好?”
“花茶?”
“今天外婆有教我泡花茶喔,外婆说我好厉害,才教一次就会了,你要不要喝喝看?”两泡泪迅速收回,她随即扬开笑靥。
“哄小孩子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他坏心眼地哼笑。
他才几岁,个性早已经被接连而来的病痛给磨得扭曲,没有办法像他们开心地笑,由衷地担忧,真诚地夸赞。
可是面对她,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一丝丝后悔,很怕又被她的眼泪骚扰。
“……才不会,我真的很厉害,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其它两位哥哥!”她坚持替自己争一口气。
她有着秀美柔弱的外表,但骨子里却藏着坚韧的能量,不被轻易伤害。
卓兆宇看向两个兄长,看见他俩有致一同地点头,想了下,才像法外开恩似地说:“那就弄一点吧,要是难喝,我就扒了你的皮。”
“那如果很好喝的话,我可以扒你的皮吗?”
从没被人这样忤逆过,卓兆宇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吧,看看到底是谁要扒谁的皮。”爷爷顺他,父母宠他,家里佣人由着他,他在卓家被养成小霸王的个性,从没有人敢正面挑衅他,她是第一个,让他感到新鲜。
至于那一天到底是谁扒了谁的皮,已经不是重点,因为从那日之后,卓兆宇的房里就常常飘出阵阵花茶香。
每当他病痛上身时,她都会守在他床边,当他病得连嘴都张不开时,他会在她的掌心上写字,但是——
“哇,这是什么字?笔划太多了……”
然后,他会闭闭眼,用尽气力骂道:“笨、蛋!”
“啊,笨蛋两个字笔划有这么多吗?”
笨死了……卓兆宇闭上眼,不再说话,但是久而久之,在她掌心写字变成了一种习惯。
偶尔他会嫌弃只有花茶实在太寒伧,所以要家里的佣人帮他买来几本蛋糕类的食谱,只要他身体状况允许,便会赶走厨房的佣人,拉着两位兄长一道做蛋糕。
当他在试验几次,总算完美地做出蛋糕时,就会骄傲地欣赏她崇拜到不行的目光,而当她出现那样的眼神,不用她多说,他又会自动自发大展身手。
但是当他的身体慢慢调养得越来越好,房里又开始传出他不耐的低吼声——
“难闻死了,拿走开点!”
“谁要你体弱多病又不吃药?喝点花茶很养生的,还是说,你想喝乌漆抹黑的中药汁?”
“洪小梅,你很带种,恐吓我是不是?”
“承让承让。”她笑得有点骄傲。
“你骄傲什么?笨丫头。我要是不喝,你能拿我怎样?”他哼了声,彻底耍无赖,躺在床上连动都不动。
“你赶快喝,等一下教授就要来了。”她扁起嘴,往他床边一坐。
几年过去,卓兆宇已经是大三生的年纪了,但是却难得踏出卓家大宅几回,不是身体依旧病弱,而是他已经懒得过学校生活,所以上课依然是请家庭教师到家中授课。
天资聪颖的他,自从在她眼中看见绵延不绝的崇拜之后,对于学习更加起劲,连跳数级,目前正在修博士学位,也已经着手参与四方集团的内部经营,等他身体再养好一些,几乎可以预见他未来引领集团走向国际化。
“不要。”他索性连眼都闭上。
说他坏心眼也好,劣根性也罢,他就是喜欢逗她,喜欢看她伤脑筋,喜欢逼得她柔顺性子变得暴怒,像是只温驯小猫被逗得发毛的模样。
然而他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她回嘴,正疑惑时,忽地感觉两片柔女敕轻触他的唇,他猛地张眼,对上她促狭又带着羞涩的笑,还未回应,便察觉她缓缓将嘴里的花茶渡入他的口中。
他尝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只感觉到自己慌乱的心跳。
“耶!赢了!”她起身,小脸泛着淡淡玫瑰色,高举胜利手势。
“……原来你暗恋我?”好半晌,他才低哑启口。
“谁暗恋你?我还没疯呢。”谁会喜欢他这么难搞的男人?脾气不好,说翻脸就翻脸,常常要她滚出去,偶尔又要她滚进来,说起话掺毒又挟贱,难伺候得要命,谁会喜欢他……她羞涩地低垂长睫。
“是吗?”他哼了声,想到她老是和大哥和二哥搅和在一块。“洪小梅。”
“干么?”
“再喂我一次。”
“……不要。”
“让你再赢一次,不好吗?我都这么牺牲了,你还不满意?”
“你不用那么牺牲。”她不想承认自己故意喂他,是想动摇他的沉着,但也有一方面是她……想亲他。
“既然你不是暗恋我,再喂我一次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介意。”
“那如果我喜欢你,是不是就不可以再喂你……”话一出口,她紧急捂住嘴,瞧见他笑得又坏又得意,慌忙再解释,“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喜欢你,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