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长发总是经过吹烫,脸上的妆总是出自于美妆师的手,穿着更是经过设计师专业打扮,她完美漂亮,像是最时尚的名模,个性大方又知进退,身为集团总经理的千金,她广得公司大老的赞赏。
但是,他从未对她心动过,尽避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
“先到这边坐一下。”卓弁贞搀着他往位子那里移动。
“我还没废到要人搀扶的下场。”卓兆宇不快地挥开他搀住的手。
“我来吧。”陈巧倩很自然地握着他的手,配合他的脚步,领着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探手轻拭他额间的冷汗,替他端来一杯花茶,途中,不忘以眼神询问卓煜和卓弁贞。
罢刚,她隐约看见了到底是谁抱着他,但是无法确定,可是现在卓家兄弟的眼神,证明她没看错。
回到位子,她将花茶递给卓兆宇,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他也不排斥她的照顾,只是他的心神是抽离的,视线下意识地寻找那抹纤白的身影。
现场明显少了个人,究竟是谁抱了他又逃离现场的,一点都不难猜,只是,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知道他的老毛病,为什么她会用这么熟悉的方式拥抱他?
蓝莓快步奔跑,一步也不敢停歇,仿佛后头有什么可怕的毒蛇猛兽正毫不留情地追赶着她。
只有她心里清楚,追赶她的,是一份名为记忆的可怕梦魇。
一份长达十八年的记忆紧扣在她的心口,力道大得几乎快要掐碎她的心跳。
她以为,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变得独立而坚强,她以为,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彻底将他遗忘。
可是,分离才五年,记忆还太鲜明,鲜明得连心头汩汩淌出的血都还酿着鲜艳的猩红。
跑到主屋后方的建筑物,蓝莓倚着墙面,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头看,就怕那人追来,但随即又感到可笑。
他怎么可能追来?他有陈巧倩陪着,不是吗?犹如五年前的那一夜,不就是她陪着他的吗?
他根本不需要她!
他说,不需要她……
回忆扑上心头,最不堪的一幕重击她的胸口,濡湿了她的眼。
她想逃,不想待在令她难堪的地方,可是若要离开,就必须经过花园,而眼前的她只能往反方向走,走到阔别五年没再踏入的温室。
推开温室的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掺杂泥土落叶的腐味,她如识途老马般打开了灯光,看清楚了一屋子的荒凉。
一切,仿佛停留在她离去的刹那,就连喷水器都还搁在地上,没人碰触过。
地面的香草早已因缺乏滋润而凋零,就连种在墙角的果树也都干枯,仿佛她留下的痕迹,早被时间磨灭。
“……太过份了,弁贞和卓煜都可以帮我浇花的啊。”她蹲,轻抚着干涸的土壤,泪水一点一滴地滑落,却滋润不了已经枯竭的香草,就如她再怎么哭,也唤不回被否决的爱情。
早知道就不该再踏进卓家,她应该要狠下心拒绝石榴的要求才对……
泪水无声滑落,她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身后一抹长长的影子袭来,她才警觉地回头一看——
“……你哭了?”
蓝莓怔怔地注视着卓兆宇,破碎的防备在瞬间缓慢修补。“……看到这样的惨状,能不哭吗?”她转回视线,看着地面早已枯死的香草。
香草并不需要太多水份,却需要充足的日照,但当日照过头,又不给予半点水时,就算撑得过一段时日,就算枯死之后种籽落地再重生,也不过只是重复地死亡罢了。
“你真是个香草痴。”他勾笑,在她身旁蹲下。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一些。“……家宴不是已经开始了?身为主人,你应该待在花园。”
卓兆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么,身为外饮师傅的你,就应该待在这里?”
“抱歉,我马上离开。”
见她起身要走,他想也没想地扣住她,硬是将她扯到身旁。“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温室?”
“我……刚好走到附近……刚好看到。”蓝莓几乎屏着气息,不想嗅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你为什么会走到这附近?”
“……我的手烫到,想找水冲一下。”她思绪极快,快到几乎不显破绽。
“找得真远。”
“我对这里并不熟。”
“是吗?”那带点冷哼的口气,摆明了不信她的说法。“刚刚你为什么要抱着我?”
蓝莓浓密长睫敛下,杏眼直瞪着地面。“因为你的身体在晃动,我想你可能不舒服,只是想要撑住你而已。”她心跳加剧,心像是要窜出胸口。
他发现了什么吗?会不会因此发现了她是谁?她的思绪又急又快,像是快要失控,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非得要冷静不可,并告诉自己,他已经失忆,已经不可能想起她是谁。
“听起来,你的观察力很敏锐。”
“……还好。”她仔细聆听,他的声音中仿佛少了几分对她的疑惑。
但是,他到底还要握着她的手多久?
第2章(2)
垂敛的眼偷觑着扣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厚实温热,手指修长纤白,骨节分明,蕴藏着力量,有无数次,他总是牵着她的手,紧紧地包覆着她的,依靠着她,眷恋着她,只要他的指轻扣移动,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那是一份光是动作视线就能交流的默契,是他们用所有生命堆积出的爱情,却在那一夜,彻底崩解。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这间温室。”
他平板的嗓音勾回她险些暴走的思绪,不由得皱眉瞅着他。她知道他指的第一次,是指这五年来的第一次……原来,在这五年,他不曾再踏进温室,将她遗忘得好彻底。
“上头似乎有间房,你想,那是做什么用途?”他指着右手边,一座空梯上头的小绑楼。“上次到琉璃园,你那里的温室里有跃层的设计,那是什么作用?”
蓝莓收回视线。“一般会在温室里另辟小房间,纯粹只是为了方便照顾里头的植物而已。”
“是吗?你陪我上去看看。”他起身,强硬地拉着她一道走。
“喂!”蓝莓挣不开他大得吓人的力道,被迫上了小绑楼,但房门却被上了铁链锁。
卓兆宇瞪着铁链锁,试着想要推开门,岂料门板却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坚实,想踹门,基于地理环境,似乎又不容许他这么做,所以最终只能作罢。
“下次,我会打开那扇门,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道探险?”
当他牵着她走至地面时,突来的问话让蓝莓硬生生顿住。
“怎么?我这么说很怪吗?”他哼笑。
“……我跟你不熟,我想你应该有更适合的人陪你一道探险。”她的表情武装得很冷漠,可是轻柔的嗓音却犹如飞絮在空中打转得极不稳定。
探险……那是以前的兆宇才会说的话。
她喜欢香草,所以他要父母帮他打造一间温室,要他的父母在上头盖一间阁楼当他的秘密基地。温室里虽说林叶茂密,但与丛林相差甚远,可是他总爱将温室当成丛林,在这片天地里,就他们两个独自探险。
“一回生两回熟,我们都见第三次面了,哪来不熟的说法?”他四两拨千金,完全不采纳她的推辞理由。
“也许,你应该找你的未婚妻一起探险才对。”
“那是不同的乐趣。”他浓眉懒懒一扬。
“……你这种说法真令人受不了。”她微皱着柳眉。
“哪里受不了?”看她明明动了怒,却又隐忍不发的模样,卓兆宇莫名感到心情大好。“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把你放在和巧倩同等的天秤上吧?”